躺在注射室的病床上,看着护士在我的手臂上扎针,点滴架上一袋艳红的血用特殊的塑胶布捆着,还有一个用来加压的帮浦。那个输血专用的仪器推到我的身边,我的手指被夹上了探测心跳血压的机器,血压和心跳数在那机器的面板上一览无遗。
这也许是我的心在此刻回归的原因──为了不让医生发现我的怪异,为了让护士测得到我的脉搏?
好不容易我的心回到我的身体里,但我却要死于肺癌,到底奥菲勒打什么主意我真的想不通……那红色的血透过外力加压,一点一滴的送进我的血管里面,校长要我放轻松,睡一觉醒来就会结束了,要我别一脸紧张的看着点滴管线里输送的血,他说,他会在旁边陪我。
这是多么令我安心的话,为什么在我童稚需要关爱的时候没有人能这样对我说?项日葵女士疼爱我,可她最爱的是金阳,金阳嚮往着得不到的白荷,白荷倚窗看着我和熙瑜姐姐的眼神,似远似近得充满欣慰与哀伤,我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长成了一个对「爱」不信任的小孩,偏执的误会爱的真諦──校长坐在病床旁那不甚舒服的椅子上,却体贴的用他宽厚的手掌在我无伤的身上,像安抚婴孩那样的轻轻拍着,原来我要的就只是一个纯然的陪伴而已……。
我在校长那一下一下规律的轻拍中进入了梦乡,我眉头微紧,嘴角却微扬。
「你真的很会给我找麻烦。」奥菲勒一刻也等不及的降临在我面前,在我的意识中指着我骂,我能怎么办,只能由他骂了。「对了──那颗心是金阳要给你的,交易有其顺序,他说要给你,所以我就给你了。」
他这话比骂我还让我震惊,我犹如遭受了雷击,僵硬得无法动弹,「你说……这心是他要给我的?为什么?」
「我哪知道?因为他爱你吧?」奥菲勒笑得猖狂,他那犹如神祇的脸在那样奸诈戏謔的表情下仍旧好看,他的黑发在他笑得颤抖时散落,有几颗爆米花从他闪耀动人发间掉下来,「啊,昨晚我看着你们父子俩的互动看得太入迷,这些爆米花大概是那时沾上的,竟然黏在我的头发上真是有损我的形象。」
我自动忽略那些恶搞着出现的爆米花,情绪激动着,却嘴软着问奥菲勒,「他有什么资格可以说他爱我?」
「嘖嘖,说什么重要吗?」奥菲勒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摆出斜倚着的姿态,他一手撑着头,从容的说:「做什么比说什么重要吧?为什么你总是看不透呢?……也罢,就因为你看不透,我昨晚才能看到一场逆伦弒父的现场秀。金阳在断气前,你看不见我,但我确实存在,存在于和他最后的交易场景里,他要求我把你的心交还于你,但怎么可能呢?所以他把自己的心给你,说是要弥补对你的亏欠……」
「住口!住口!你说谎!他才不可能为了我付出什么?!」我低吼着,双手拄着耳朵,但奥菲勒婉转动人的声音说着尖刺的言词不断的窜入我的耳膜,他恭喜我再一次杀了一个深爱我的人。
「你所做的一切环环相扣,你以为是我操控着你的举动吗?才不,那是你自己的心魔,你扭曲的偏执指引你行差踏错,先是亲姐姐、后是父亲,接着会是谁?……是那个也很疼爱你,如今却心碎的项日葵。」他拍拍手掌,虚无的空间立即延展出一个清晰的影像。
看似疲倦至心冷的项日葵站在高楼顶端的边缘,她看着阴鬱的天空,天空中那抹乌云阻挡了阳光,她伸手碰触不到阳光的温暖,犹如她再也不能追寻金阳的……儘管是背过身的温度,她悽惨的一笑,喃喃自语的说话,她说着他们在教堂许下的结婚誓言,「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往哪里走,我也往哪里走……」那风呼呼的吹动她的发,像是金阳的气息将她包围,她绝美涩然的一笑,闭上眼睛,她失速迎向灰黑色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