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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尔身上满佈欢爱过后的痕跡,老实说,有点刺眼。
  是幸福得刺眼。
  我情不自禁地替倦极而眠的梅尔拭去薄汗,忍不住又一次猜想梅尔喜欢我的原因,结果当然无疾而终,我也没问过梅尔这个问题。
  反正结果一定是「笨蛋」一句,左勾拳一下,回旋踢一次,外加满脸通红的脸蛋一个。呵,只是想就已经觉得很可爱了,改天去问一问吧。
  说起来,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梅尔的呢?是他昏倒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他跟我道歉的时候
  ?……应该更早吧……说不定是一年前我应徵的那个时候呢……
  哟,那么快又一年了。要是没有当初修诺的那个提议,我现在还对着家中的墙壁,过着三顿都是泡麵的生活吧?
  一年前,我二十五岁。虽然正值青春干劲满溢,但我也只能窝在床上发呆,等待警报解除。没错,是警报。那一阵子都不知道干什么的,风声紧得可以,害我不能工作,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被警察请去喝茶。唉,盗贼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我这种只偷奸险财主的东西的人更是难当。
  有一天,修诺来找我。
  修诺是我们一群小辈中的大哥,我这身功夫便是他教的。修诺好像很恨有钱人,每次听到我去偷他们的东西后都会夸我然后静静地出神着。
  不过这次不同,修诺一进屋劈头就问我:「有工作,接不接?」
  「工作?可是现在……」我的话突地打住,注意力落在修诺递来的一篇新闻上:「聘请保镖?大哥,你认识这个梅尔?」
  「梅尔‧普罗森,二十八岁,全国最大的联合集团的唯一决策人。」修诺淡淡地说:「君熙,我想你帮我偷个东西。」
  大概是看出我的犹豫,修诺不介意地笑了笑,没有强人所难:「不要紧的,反正那个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可是那个东西很重要吧?要不你也不会来找我了。」我看着努力摆出一付不在乎的表情的修诺,好奇地问:「情人送的?」
  「情人……?」修诺一怔,似乎堕入了相当美好的回忆,笑容却慢慢地变得苦涩:「当初真的不应该闹脾气把项链卖掉,现在即使想讨,也讨不回来了,像我和那个人的关係一样。」
  「谁说讨不回来的!」我大咧咧地说,脸上掛着痞痞的笑容:「就让我这个世界知名的神偷把它偷到手吧!顶多在那个梅尔家潜伏几个月再下手,总之你可以放心!」
  就是这样,我一头栽下去了。
  「你叫林君熙?」
  这个人真的是梅尔吗?看起来只有十九、二十岁,很好欺负的样子。不过,现在的老闆喜欢亲自接见应徵者的吗?真奇怪……
  「林君熙?」精緻的脸孔露出一丝不悦。
  「是。」我不紧不慢地说,本来我就只抱着探路的心态来面试,成功与否,没关係。
  「在想什么?」
  「在想梅尔先生您很漂亮。」我没说谎,梅尔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只是身体纤细得好像一吹就倒,剎是让人心痛。
  梅尔挑眉,冷笑道:「看不出你也会諂媚地奉承上司。」
  梅尔的语气令人很不舒服,像有根小刺插在我心中,痛得难受。
  「怎么不反驳?是默认了,还是根本不怕我不绿用你?」梅尔双手交叠置于唇前,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心如鹿撞了……屁啦。
  我不满地从鼻腔喷出一口气,说:「我没有拍马屁,我只是对赏心悦目的东西表达我的喜爱而已,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我寧愿回家吃泡麵。」
  语毕,我转身就要离去。
  「你可以留下。」我的手触及门把的那一刻,梅尔突然开口。
  「什么?」我吃惊地回头,却只能看到梅尔垂头工作的样子,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
  「你被录用了,今天开始工作。」梅尔头也不抬:「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外来的伤害。所有文件不能翻,房间不能乱进,尤其是这里。你的房间在二楼,希儿会带你去的了。就这样,你守在外面,没我吩咐不准进来。」
  「哦。」我抓抓头,一扭门把便出去了。
  后来梅尔跟我说,那天会录用我是因为我那句「对赏心悦目的东西表达我的喜爱」,这么放肆的话可没有人敢说云云。
  真是不坦率,不过我喜欢。
  被录用后过了两星期,连一点点能揭示项链下落的踪跡也找不到,倒是发现了梅尔的作息真的很不好,难怪脸色这么差。
  你也不知道,梅尔每天都很忙的样子,有时只吃了一两口饭便继续工作,有时甚至连饭也不吃。每天晚上十一时他就会让我去休息,但我知道他总在凌晨破晓时分才去睡,不到五小时又爬起来工作。这样下去,任谁也熬不住吧。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少爷,您从前也是这样干活的吗?」
  「不是,」梅尔居然回答了:「自从枫未走了以后——」
  枫未这个名字我听希儿说过,好像是梅尔之前的执事。
  梅尔说到一半,驀地停下,勾起笑容:「你在关心我吗?」
  愕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傻傻地笑了:「是啊。」
  「是的话就不要过问我的事。」梅尔仍带着微笑,走进书房,把我关在门外。
  「嘖。」我撇过头,忽略心中的不适在门边守着,疾笔书写的声音夹杂轻咳传入耳际。
  可是突然,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别自己吓自己,少爷没事的,他又怎会昏……倒?不会真的是昏倒了吧?怎么办怎么办,衝进去吗?少爷吩咐过不能随便进书房的……现在应该算不上「随便」了吧?不管了!
  我不再犹豫,转身推门跨进书房。
  坐得好好的梅尔猛地站起来,失起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我听不到声音,以为少爷出事了……」
  「没声音,没声音又如何?看文件需要发出声音吗?」梅尔「啪」地盖好文件,语气冰冷:「我不知道你怀着什么居心衝进来,这次初犯就不作惩戒。现在,给我滚。」
  我把拳握得死紧,原本的担心逐渐沉下,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我冷冷地笑着,看进梅尔暗蓝的眸子:「我应该道谢吗,少爷?或许我应该跪下来认错,再谢你的不杀之恩?哼!」收起笑容:「你根本没有相信过我们,你连下属也不能推心置腹,我又怎能继续效忠?既然你认定我有居心,那么我不再留下。」
  我无视梅尔那变得剎白的脸,狠狠地甩上门。
  儘管那张苍白的脸让我有点后悔了。
  「喂?修诺?」我关上房门,致电给修诺:「你的项链我再想办法偷回来。什么保镖,我不干了!」
  「啊?你不能不干……不不不,我是说,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
  「『不能不干』?」有蹺蹊。
  在我的逼问下,修诺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项链都是假的,他这样说是不想我整天游手好间这样子。
  那么说,我不需要再回来了。不用回来,我应该可以松一口气啊,可是,为什么……我会不捨得?我在不捨得什么……?
  「叩、叩」
  门外的是梅尔。
  「要亲自监督我离开吗?少爷。」我忍不住语带讽刺。
  梅尔扶着墙,咬了咬下唇,总算下定决心开口:「我是来道歉的。」吸气,继续说:「你是对的,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下属。所以,对不起。」
  这……我是在做梦吗?我傻笑着伸手扶起微微弯腰的梅尔,却惊觉他的身体冰得可怕。
  在下一刻,梅尔昏倒了,在我怀中。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
  之后的是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时梅尔的气息很微弱,彷佛随时会死掉。站在梅尔的床边,看着他,我竟感到害怕,还有一种抽搐的痛缠绕着我的心。
  我这才知道,我不捨得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你啊,梅尔少爷。
  没想到,那种锥心的痛在那个姓柳的来了以后又一次出现,虽然梅尔的倒下是假的,不,幸好是假的,因为我真的不能承受失去梅尔的痛苦……
  「……君熙……」梅尔皱着眉,低吟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看起来很不好,是做恶梦了吗?
  「没事的,有我在。」我将梅尔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道。渐渐地,他安静下来,再次睡去。
  我轻吻着梅尔的额头,也不管他听不听到,说:「梅尔,你放心吧,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告诉你,你在我怀中是绝对安全的。」
  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