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最高敬礼
然而这种温暖，却并未持续多久。
随着往魔心泉的靠近，被飞洒而下的泉水溅落，苍梧立即觉得皮肤上火辣辣一片，被狠狠灼烧过一般疼痛。
透过衣物，直抵心灵，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辟闾抱着她走入池中，身子还未接触泉水，苍梧便被那强大的威压压得有些窒息，险些喘不过气。
不过她很快稳住心神，眸光转动之间，无意瞥见辟闾站在水中的双腿处冒出一阵青烟。
她心底一惊，忙看向他。
辟闾神色如常，见她抬头，缓缓垂眸对上她的眼睛，金色的眸子淡然。
他缓缓弯腰，将苍梧放入水中。
接触到池水，没有想象中那种灼痛感，她心底却更加不安。
“你做了什么？！”
她看向辟闾的没在水中的双腿，眉头皱成一团。
辟闾没有回答，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抽身离去。
离开池水，才看清他被灼伤的双腿是何惨状，苍梧只觉眼中刺痛，呼吸不由得一滞。
不过那种心情并未持续多久，怔了片刻后，一种钻心之痛自脚底传来，顺便传遍四肢百骸。
苍梧闷哼了声，连连往池中心走了几步。依靠着龙骨，盘腿坐下。
与上一次不同，有过前一次的接触获得的力量，苍梧的身体素质早已不同从前。
此番虽依旧觉得痛苦难耐，却不至昏迷过去。
定下心神后，她便立马运转力量，将周身护住。
魔心泉水包裹着她，或许是她身体内的力量已近饱和，此次泉水的力量很难再被吸收。
苍梧察觉到这一点，眉头紧锁，缓缓将自己的力量溢出部分，再重新融合。
如此周而反复，让泉水之力，包裹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舔遍每一个穴位，直至全部充盈。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
苍梧单是在这片池水中，想要将力量溢出，都已出了一身的汗。
要操控重新吸收的力量来锻造身体，实在是难上加难。
可她却并未放弃，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就不会再有了。
而能够在短短两月内，连续接触魔心泉水两次，亦是不寻常的经历了。
一直站在魔心泉谷中，静静观察着她的黑魔殿众长者们，再看到她将自己力量溢出时，都震惊了下。
看到她接下来的举措后，又很快明白过来。
为她的聪慧赞叹的同时，也深深担忧起来。
她若并非他们要等的那人，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连续两次接触泉水，无异于直接将她推向了地狱。
所以此举，他们也是下了很大决心。
不成功，便成仁。
苍梧的心思不在魔族，她一心惦记的还是她人类的所谓朋友。
她的天赋，她的力量，若是将来有一日她被人利用。
届时不仅是鬼蜮，将会是整个魔族的灾难。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在此毁了她。
而她若能在今日活下来，便也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之前的那些顾虑和担忧，也将不复存在。
他们的这些心思，苍梧自是不知晓的。
她能想到的，也仅是若无黑魔殿的准许，短时间内，她将无法离开鬼蜮。
至于与鬼蜮、与魔族为敌之事，她可从未想过。
而且即使考虑到这些，她也会选择接受。
在这个世界，强大才是唯一的道理。
她不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而且她再次接触泉水，也有她的小心思。
天边无月，鬼蜮内却亮如白昼。
龙骨中圣光闪耀，微微龙吟昭示着一切的不寻常。
偌大的魔心泉中，坐着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苍梧专心做着自己的修炼，并未察觉到外面的变化。
泉水的力量奇妙，做完一个周天后，苍梧稍微敛神，缓了口气。
再一次感受时，却看到了从前从未看到过的景色。
仿佛被那股力量牵引，她眼前浮现出一片宽广的山地。
她屹立在一座高山之巅，俯瞰下面峰峦迭起，却是被一片片岩浆连接，笼罩成一汪浩瀚火海。
陡然，她身形一阵失重，疯狂下坠而去，朝着那片火海栽去。
她失声惊呼，下意识想要动用周身力量稳住自己，却发现眼前之景恍然又是一变。
她稳稳站在那片熔浆之上，眼前的山峦，变成了一只只倒地不起的硕大妖兽。
姿态狰狞，伤痕遍布。
而那热烈滚动的熔浆，竟是他们体内流出的血液汇聚而成。
苍梧心头止不住地震撼，忽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心口亦是苦涩难掩。
她艰难地挪动步子，朝前走去。
横在她面前的，有妖狼，有巨虎。
她抬头，前方最高的那座山脊上，挂着的竟是一条遍体鳞伤的黑龙。
它仰首对天，喉间似仍在发着微微龙吟，凄凉而悲怆。
听到那悲凉的龙吟之声，苍梧心口一紧，剧烈抽痛起来。
不知是否是因这龙吟，天边滚起阵阵惊雷，仿佛也感受到它生命的逝去。
豆大的雨点砸下，砸在苍梧的脸上、身上，如同石锤般疼痛。
然而身上的痛，却敌不过她心底升起的悲凉。
她往龙尸的方向迈出几步，忽地脚下大地一阵颤动，兽血凝聚而成的滚烫熔浆，涌入进地面裂开的缝隙之中。
还未稳住身影，头顶倏地又有一阵威严龙吟长啸而起，穿透耳膜，震撼寰宇。
苍梧连忙抬头，只见一群飞龙自方才龙尸仰首方向飞来，掠过灰色虚空，似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冲上云霄。
紧接着，自她方才站立过的山头那边，又飞涌出一批黑色勇士，拖着残破的身躯，迎上飞龙。
激烈的厮杀，肆意的怒吼，整个天地都在为这一场战役而震动。
无数魔族陨落，在龙族誓死一搏之下，侥幸存活下来的魔族，已所剩无几。
魔族大败而逃，龙族的勇士趁胜追击，龙吟呼啸穿破天际。
苍梧怔怔看着这一幕，早已不挪不动脚步，心底的震撼无以复加。
突然，追击魔族的龙族勇士，龙首一摇，巨大的妖瞳紧紧盯向她。
苍梧心神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上自己的佩剑，却是晚了。
强大粗壮的龙爪已经对准她的头部抓了过来……
“嘶——”
苍梧金眸倏地睁开，迸出一道精光。
站在池边不远处的几位黑魔殿长者被那光芒一照，纷纷被震退数步，面上无不惊愕。
苍梧看到眼前之景，瞬间回神，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几口气。
手臂微动，却发现不知何时凤泣剑已被她握在了手中。
在触到这把剑，苍梧长舒了口气，做了个深呼吸，运气收功，缓缓从池中起了身。
长者们见她出来，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一步，神色凝重。
唯有黑魔老者松了口气。
苍梧在池外站定，仰头看向那巨大龙骨支撑的魔心泉，耳畔悲痛的龙吟之声不绝。
她心中升起一阵悲凉，眸子闪了闪，对着龙骨，行了一个军礼。
那是她数十年来，身为佣兵养成的一个习惯。
这一个礼，是发自心底的敬意。
黑魔长者们对于她这奇怪的举动，感到不解，面面相觑过后，都选择了沉默不提。
待苍梧做完一切，终于回了神，才上前一步。
“感觉如何？”黑魔老者与她相处最久，见她转身，关切问道。
苍梧敛了敛心神，神色淡淡，听到问话，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
几位长者见状，又彼此对看了一眼。
黑魔老者沉吟了片刻，又欲开口，却被苍梧打断。
“若是还用那个水晶球来测试，请现在就给我吧。”
她的话简洁明了，老者听后却怔了怔。
但他们有过商量，只要这一次她能够活着从魔心泉出来，即便水晶球不碎，他们也将恭敬待她。
苍梧不知他们所想，可她并非愚笨之人，从他们的言行之间，隐约也有所察觉，只是并未表现罢了。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多言。
待老者将水晶球取出递给她时，依照那天的方法，催动力量，灌入球中。
金色光芒强烈耀眼，与魔心泉的光芒融为一体，绚烂了所有人的眼球。
然而金色光芒过后，却依旧是一枚朴实无华的圆球。
上面残留的，仍是上次她力量所致的那道裂缝。
见状，黑魔殿众位长者心中虽有困惑，却不得不依照约定，放苍梧离去。
水晶球的光芒散去后没有多久，魔心泉的光芒也渐渐淡去，天边泛起一层微光。
终于得到了离开鬼蜮的通行证，苍梧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跟几位长者道过谢，便走向辟闾。
入水之前他的双腿受了重伤，虽说因为契约的缘故，可以用她的血液让他恢复，一般不会有大碍。
可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找到辟闾的时候，看到他正靠在谷中崖壁下小憩，两条修长的双腿，随意摆在地上。
苍梧二话不说上前，划破手心，揉了一层药膏，覆上他的双腿。
感受到她的气息，辟闾倏地睁开眼，素来冷淡的金色眸中，闪过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