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暴风雨前
天一亮，京中便将天问楼失火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将火势渲染得极其凶猛。
秦飞烟如今被软禁宫中，听闻方一带着苍云剑入宫，心里一紧，担忧起来。
原本如今京中戒严，皇宫内更是警戒重重。
没有皇上和君后旨意，所有人都不得轻易入宫，更何况还是后宫。
守门的侍卫将方一拦下，方一不慌不乱，取出帝无辞的腰牌。
“我奉国师旨意，暂且协助凤庄主帮忙管理凤家，如今庄主命我将苍云剑归还给燕妃娘娘，还劳烦大人去禀报陛下。”
若是旁人，或许守卫不会动容。
听是国师之人，守卫狐疑的接过，入手那股叫人忍不住心生臣服的威严之力，让他们心神一凛，顿时收敛了气焰，屏息敛容。
刚巧巡逻的禁军首领巡逻路过此处，见一人手持长剑立在宫门前，浓眉一竖，跨步走来。
“是何人硬闯宫门？！”声如洪钟，震人耳膜。
方一回身看向他，恭敬的拱了拱手：“小的是天问楼的管事，奉凤庄主之命，将苍云剑归还给燕飞娘娘，还请大人明察。”
“苍云剑？”
首领狐疑地打量着他，视线落向他手中的剑上：“就是那柄灵剑苍云？”
“正是。”方一笑看向他。
“那交给我吧，我去给娘娘。”那首领说着，便伸手要过来拿剑。
方一身子微动，不动声色地避开，脸上笑容不变，态度依旧谦恭。
“庄主交代了，这剑一定要我亲自送到娘娘手中。”
首领眉眼一竖，不满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不成？！”
“不敢。”方一垂首敛容，“只是此剑当初已丢失过一次，若是再出差错，只怕娘娘怪罪下来，大人承担不起。”
“哼！不过是一个刚入宫的毛丫头，我堂堂二品大将，何曾会觊觎她的东西？！”那人一脸轻蔑，说话声音粗犷，也毫不遮掩，满嘴都是对秦飞烟的不屑。
方一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
那首领忽然觉出不对，一股宛如实质般的威压，自头顶碾压而来，直逼入他的脑颅，似乎要将其碾碎。
“啊——”
那人一声惊叫，余光瞥到身后的熟悉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战战兢兢地俯首叩地：“陛……陛下！”
“方先生来此，是奉凤庄主之命，来将苍云剑归还给燕妃吗？”
宸奕凝气场沉敛威严，对方才的情形虽是只字未提，却让那人更为惧怕，跪着的两条腿都发起抖来。
“庄主让小的一定要亲手将剑还给娘娘。”方一躬了躬身，算是行过礼。
“苍云乃灵剑，随身带着，可防邪祟之物近身。”宸奕凝拿过他手中的剑，看了一眼这传说中的苍云剑，赞叹道。
“她有心了。”
方一垂首，腰弯得更低。
宸奕凝盯着他的后脑勺，冷锐的眸子神情讳莫。
片刻后，他才收回视线，将剑递还给他，转头对随行的太监吩咐：“为方先生带路。”
方一忙拱手道谢，弯着腰等他离去。
宸奕凝走了几步，回头又扫了眼那守卫将领。
“你，今后便去刑部地牢看犯人吧。”
话落，拂袖离去。
感受到那抹气息走远，方一才缓缓抬起头。
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来时的方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方先生，这边请。”被任命为他带路的太监见他发愣，小声出言提醒。
方一敛了敛心神，对他谦和一笑，又回头看向方才还趾高气昂，觊觎苍云剑的那位“首领”。
“阁下以后说话办事，还是谨慎些的好。”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宫中，这个东西可不是长在这里的。”
他说着一笑，随着带路太监离去。
不过因逞了一时意气而惨遭贬谪的首领，听到这话，更是怒从心生，气得两条浓眉倒竖而起，瞪着他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方一将他的神态收入眼底，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脸上笑容渐渐散去，眉头越拧越紧。
这种不祥之感是从何而来？
他心想着，很快便已到了秦飞烟的宫门外。
带路的太监将他引入门内，便匆匆离去。
方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敛了敛心神，进了宫。
秦飞烟见到他，遣退了众人。
“你们庄主无事吧？”她神情虽是平淡，语气里却仍旧透出了几分急切。
“庄主无恙。”方一笑着，恭敬地将苍云剑奉上。
看到那剑，秦飞烟眼眸不住流转。触上那剑，她心头微震，那种熟悉之感瞬间席卷心头。
接过剑，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终于勾唇扬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想必娘娘已听闻了那日庆武门之事。”方一见状，拱了拱手，退开几步道，“庄主说，苍云乃上古灵剑，拥有趋避邪祟的力量，请娘娘务必随身携带，万不可离身。”
秦飞烟摸剑的手一顿，唇角的弧度缓缓消散。
“皇上也说过这样的话。”她眉眼一垂，淡淡道。
方一心头微震，垂下了视线。
“庆武门的事情，是白家所为。”秦飞烟深吸了口气，起身缓缓道，“白家擅用巫蛊之术，当今白家秘术的传人，便是白清清。”
她眉眼间染上一抹愁容，盯着方一，一字一字嘱咐道：“你让她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轻信别人。”
听着她凝重的语调，方一也郑重应着。
“庄内还有许多事务，小的便不多留了。”他拱了拱手，“娘娘在宫中，也请万事小心。”
秦飞烟微微颔首，叫来宫人送他出宫。
宫墙内清冷，一路走到宫门，也鲜少听闻人语。
方一正欲辞别宫女离去，忽地一怔。
那宫女本是秦飞烟的陪嫁丫头，与凤家关系亲密。
见他如此，不解问道：“方先生怎么了？”
方一瞳孔一缩，猛地抬首看向她，神色严肃：“快！快去告诉娘娘，凤家出事了！”
话落，他便风一般的消失在了宫门外，转瞬不见了踪影。
宫女被他吼了一声，怔了半晌，随即慌慌张张地往回跑去。
“这火怎么这么邪乎？刚灭了又起来了？！”
方一去送剑，犹荣留在天问山处理失火一事，这火本是灭了，忽地又自己烧了起来，再扑，就扑不灭了。
他甩着灭火的鞭子，狠狠砸在地上，那火顺着鞭子险些烧到他身上。
他随手一甩，正恼火着，忽然瞥见身后一人跌跌撞撞朝自己冲来。
他横眉一拧，正欲挥手把他拍开，定睛一瞧却觉得此人眼熟得很。
“凤……凤家……救……救人……”
那人一见到他，便似失去了力量一般，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口中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犹荣接着他，将耳朵贴上去要听他说什么，却只能听到几个字。
脸色铁青地抬起头，松手，却是一片鲜血。
“快！所有人回凤家！快！”
几乎是嘶吼而出，滚滚的声浪瞬间传遍整个山脚。
所有人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愣得看向他。
犹荣已经扛起了刀往外冲了出去。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凤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远远地，依稀能够看到废墟上空，悬浮着两道孱弱的身影，已经奄奄一息。
“长老！”犹荣一声急喝，身子已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退下！”
二长老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竭力的嘶哑。
犹荣步子尚未迈出，那片废墟中，便陡然爆发出一道让人眩晕的光芒，强大的威压气浪般冲击而出。
“快！快撤！”
原本正与二位长老交手之人，见状大惊失色，惊叫着往远处飞去。
可是那道光芒来得太快，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经将他吞没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光芒扫过之处，悉数被夷为平地。
“长老！”
方一赶来，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光芒已出。
“我们凤家，没有天魔！”
苍劲凄凉的声音自天空中回响，一字一字，滚滚落下，砸在所有人的耳中，震人耳鼓。
犹荣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眼看着那两道身影在光芒中消散，目光悲恸，狠狠扫向那些罪魁祸首。
“我跟你们拼了！”他一声怒喝，身子陡然拔起，朝方站稳身形的东方剑扑去。
“哼！不自量力！”
虽是被二位长老自爆时的威力所重伤，但东方剑毕竟是当时风极一时的风云人物。
他一声冷哼，重重一挥手，犹荣的身子便被弹飞了出去。
重重落地，吐出一口鲜血。
“拼了！”
随着犹荣前往天问山救火的众人，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也都纷纷提刀冲了上去。
方一站在街道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仍是不敢相信。
待见众人已经冲进去杀红了眼，犹荣双目泣血，已是半近疯魔。
不由想到见到此景的苍梧会是如何，垂在身侧的手间掌风微动，凝起一股恐怖的力量。
苍梧尚在城外，还不知京中之事。
她方稳定住赖儿，将他带上马车，正欲回天问楼将其安置。
上车前，柴秋容忽然拉住她，神情严肃与坚定。
“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