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PO文学 > 都市言情 > 疯子 > 09 电影
  2月2日,女友一大早就给叶梓打电话。
  “老公对不起啊,我才想起昨天是你的生日!今天补上好不好,你不要怪我哦!”
  “只要补上,就不怪你。”
  本来昨天还很失望,但看到女友穿着可爱的白色棉袄,提了一大袋亲手做的甜点,顶着精心盘过的长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叶梓整颗心都软了。
  这一天,女友难得地没有摆大小姐架子。她一直乖乖地挽着叶梓的手臂,跟他一起坐公交车,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在游乐园里玩耍。
  “上次来游乐园的时候,我们只交往了一个多星期呢。”
  “你还记得啊。”叶梓笑。
  “当然。”女友嘟了嘟嘴唇,看起来特别可爱。
  “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叶梓问。
  “回老家感觉一直在串亲戚,每天都要见各种各样的人,唔,不说这个了。你呢,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当然想。就是怕你把我忘了呢。”
  “嘿嘿,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叶梓看着女友红润的脸蛋,用手背轻轻抚摸她柔软的肌肤。女友的双眼晶莹剔透,为了约会明显有花时间化妆这件事,也让叶梓十分开心。果然还是女孩好。此刻,叶梓已经想不通昨夜为何会为了兔的事失眠半宿。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确令人感动。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男人,这是没办法的。
  和女友一起玩碰碰车,一起坐青蛙跳,一起逛鬼屋,一起滑冰……玩得相当开心。之后,两个人坐上了缓缓前行的小火车,围着游乐园转上一圈。
  冬日的风是寒冷的,然而女友紧紧地依偎在叶梓身边,两个人贴在一起,似乎一点也不冷。
  叶梓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他问:“你今天是怎么呢?有什么心事吗?”
  女友轻轻摸挲着她自己的手腕,垂头道:“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女友在叶梓的肩膀上磨蹭,“爱死你了,老公!”
  叶梓没有看见,女友手腕上被勒过的血痕。
  刚从小火车下来,叶梓就接到一个电话。是姜文打过来的。
  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姜文,是叶梓另外一个哥们儿,徐彻。
  “混蛋!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知道我们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到处都找不到人,我们以为你也出事了!!!”
  叶梓一脸疑惑:“什么出事了?”
  “昨晚一起喝酒的好几个人被打了!姜文最严重……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病态干的,要是被老子知道了,绝对打断他的狗腿!!”
  “到底怎么了??”
  “姜文手断了,嘴巴也被人给割了!!”
  半小时后,医院。
  叶梓的血都冷掉了。
  昨晚还生龙活虎的哥们儿,现在都躺在病床上,要不脚被吊起来,要不上半身缠上绷带。家长在旁边忙得团团转,有的一脸气愤,有的满脸担忧。最严重的,莫过于姜文。浑身上下没几个好点的地方,半张脸都被包裹了起来。一护士正在帮他换药,哪怕远观也能看出来,他的脸膨胀了起来,现在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姜文微微摇头,然后便没了动静。
  徐彻将叶梓抓了出去,道:“别让他说话了,他上午才做完手术,现在根本没法说话。口腔、脸部都肿了。你知道那畜生有多变态么?医生说,那人大概用一种很薄的刀片,一点一点地将他上下嘴唇都割了下来,又用火去烧伤口!”
  “能治好吗??”
  “谁知道啊。总之必须做整容手术,到底怎么弄不知道,但没办法了,这次伤得这么严重,估计得休学一年。我说,姜文是不是得罪了谁?”
  叶梓仔细想。姜文在学校的人缘相当好,朋友也多,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语文老师,如此普通,根本不存在什么仇敌啊!
  “就算不知道犯人是谁,他的样子记得吗?”
  “得了。警察已经来过了,做了一些笔录,我看根本抓不到!那个人戴了头套,浑身基本上都被裹满了。”
  “这件事是几点发生的?”
  “几点?肯定在12点以后。我们分开的时候都11点过了。当时他们说还没玩够,坐了俩出租车去找酒吧了。唉,我真该阻止他们。”
  “昨天一起玩的,没有出事的人,就只有我们俩了吗?”
  “嗯。”
  发生了这件事,叶梓的好心情也瞬间没了。
  徐彻说得没错,无论他们多么憎恨那个人,根本查不出来。昨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喝得有多醉,竟然连犯人哪怕一丁点特征也记不住。只知道对方戴了头套,力气大,可怕,像个怪物,嗜血如命。现场完全没有留下凶器,那个人绝对是个高手,毛发、鞋印等都没有留下来。这个案子,理所当然地被抛之脑后。
  但有了这件事,叶梓变得比以前更为警惕。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玩到很晚,对于女友的安全也更加注意,常叮嘱她早回家。对于受伤的哥们儿,叶梓心怀愧疚。毕竟那天是他提出一起出来玩的。下班后,他会常去看他们。尤其是姜文,他常给他带饭,陪他看电视。
  快过年那几天,姜文好多了,肿消了。叶梓看过他取下绷带的嘴,实在惨不忍睹。以前俊俏丰厚的嘴唇,现在变得干瘪,形状奇怪。尤其是下嘴唇,有明显的刀印。医生说等他长一段时间,会再进行一次整形手术。而他断掉的手臂,估计要半年才能好了。
  他跟叶梓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小心。
  过年的前一天傍晚,女友给叶梓打电话,说想要跟叶梓去看今年的最后一场电影,来迎接新年。
  叶梓当然乐意。他关电脑洗头洗澡,好好地吹了头发,穿了一身不错的衣服,早早地去买了一大盒热腾腾的爆米花,在电影院门口等待。
  这一天,雪有些大。
  绒毛一样的雪花从灰茫茫的天空中滑落下来,一片又一片。
  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银装素裹。
  叶梓从6点等到7点,给女友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没人回。
  眼看着7点这一趟的原声电影已经开始了,叶梓相当遗憾地去旁边的餐馆吃饭。之后,又给女友打了十多通电话,没人接。叶梓开始担忧。莫非女友在路途中出事了??他有女友家里的电话,鼓起勇气打了一个。那边是相当冷漠的中年女声,说,小霞?刚才出去了啊。
  从7点等到8点,依然没有聂海霞的消息。
  这下叶梓真的急了。
  他出去招出租车,他必须亲自去找人!
  然而,坐上出租车没多久,他终于收到了女友姗姗来迟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今天临时有事……嗯……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看电影了,下次补上好不好?”
  叶梓皱眉:“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女友的声音有些哑,有些沉,呼吸很重。
  “没什么啦,下次见……你早点回家吧。”
  说完,电话就挂了。
  愣了好半天,叶梓才反应过来让出租车掉头。
  没过一会儿,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女友的母亲打来的。
  “喂,阿姨您好。”叶梓道。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小伙子。我家闺女是大家闺秀,从小到大都是用最好的,过得是最好的日子。她不可以受一丁点委屈,一丁点也不行,你明白吗?”
  “我不会委屈她的。”叶梓觉得莫名其妙。
  “就不说这些,你也懂得什么是门当户对吧?大学的时候,让她体验一下社会底层倒也无妨,但以后还是得找个像模像样的嫁人。说起来,你以为她真的看得起你?听说你父母离婚,不久前才再婚,都没个像样的工作,家里的钱都用来买新房了外面还欠了债?你还能给她什么?哼,说白了,她今天出去根本就不是为了见你!”
  然后电话又挂掉了。
  叶梓的心情灰暗到了极致。
  下了出租车,他一个人走在雪里,一步一步,留下一串脚印。
  他一个人走进电影院,买了一张8点半的票。
  他不知道,有个人正尾随着他的脚印而来。一步一步。夜灯照在那个人的头上,肩膀上。那里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跟随了叶梓多长时间。
  电影已经开始了,叶梓随便坐上后排的一个座位,将怀里早就冰凉的爆米花放在身边。
  是刚出来的浪漫爱情电影。
  画面精美,人物美型,情节搞笑,矛盾突出,曲折感人。
  不一会儿,电影院里的情侣们就已经泪流满面。
  而叶梓一直盯着画面,嚼着似乎没有味道的爆米花,脑袋奇妙的冷静清晰,像是在分析电影中的数据,完全没有任何感动或者悲伤的情绪。
  手机震动了一下。
  叶梓打开看,是兔的。兔每天都会给他发很多条,很多条。除了兔,大概没有人会如此关注他,时时刻刻想着他了。
  【兔:好巧。
  兔:我可以坐在你的身边吗?先生^^】
  不知为何,叶梓突然想起古典电影之中,贵族邀舞的情景。那时候应该说:能与我跳一支舞吗?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叶梓没有看向旁边的人,不置可否。
  兔便当他答应了。
  旁边的座椅轻轻响动,带动着叶梓的座位沉下。
  叶梓知道,兔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这里一片黑暗,不注意的话完全看不到对方,他也知道。
  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他厌恶。实际上,他有些安心了,简直莫名其妙。
  电影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光影变幻中,叶梓不知不觉看向身边的人。
  水一样的光纹之中,兔并没有看电影。他倚靠在座椅上,歪头,安静地凝视着叶梓。他细长的双眼,纤长的睫毛,柔软的发丝,微微翘起的嘴角,会在忽而明亮的光芒之中闪现,然后又湮没于黑暗之中。
  叶梓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轻声说出来了一句话。明明他之前警告过兔,绝对不能与他交谈的。
  “你怎么老阴魂不散?”
  黑暗里,兔的眼睛逐渐睁大,白皙的脸颊红了好几分,明显是激动了。他立起身子,像是得到糖果的孩童,惊喜地问:“阿梓,我可以跟你说话了吗?”
  叶梓不爽:“回答我。”
  兔毫不犹豫:“因为我喜欢你啊。”
  “……”
  兔的语气柔柔的,轻轻的:“我就是附在你身上的阴魂,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会一直看着你。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叶梓看向屏幕:“那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兔想了想,道:“对于我,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的你,因为其他事情烦心着。没关系的,阿梓,睡一觉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梓在心里想,现在的高中生都这样吗?行动奇怪,说话肉麻……还真是个怪人。
  不知不觉,他还真是困了。索性暂且忘掉那些烦心的事。
  闭上眼睛,入眠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此刻对于他来说,似乎现实与梦境已经对调了。梦境才是真实的。逐渐,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想做的事。危险、恐惧、疑惑、怀疑,通通消失。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像是柔软的风,澄澈的水,听不清楚。
  脑袋倚靠的地方很温暖,很温暖。
  不知不觉,鼻子毫无缘由地酸涩了。
  迷迷糊糊中,他能感觉到冰凉的手指正在轻轻摸挲他的脸颊,像是在擦拭着什么,一次又一次。
  莫名其妙地只剩下一个愿望:
  只愿停留在此刻,停留在梦里。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