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眠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找了一部电影,“还不起来?要一直躺下去?”
江浸月游魂似的坐起来,转过身,看向了电脑屏幕,“这是什么?”
陆清眠点击播放,上面出现了电影名字《忠犬八公的故事》。
江浸月定了定神,莫名其妙开始看电影。
刚看了个开头,生意火爆的餐厅终于将晚餐送了过来。
两个人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电影,趁着剧情还没有深入,陆清眠又上了一趟楼,这回他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袋子,里面装满了透明的玻璃罐子,圆肚的玻璃罐被一个个摆在桌子上,看着憨态可掬。
“拿这些罐子装珍珠。”陆清眠将一个玻璃罐塞进江浸月怀里。
江浸月无措的抱着玻璃罐,“可我现在不想哭……”
陆清眠看了一眼电影进度条,“马上你就需要了。”
江浸月向来信任陆清眠,让他抱着玻璃罐,他就乖乖抱着,不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江浸月撇着嘴巴,眼睛紧盯电脑屏幕,泪水断了线般不断滑落,最后变成珍珠砸进玻璃罐里。
“呜呜呜呜……”
江浸月哭得泣不成声,很快哭满了一个玻璃罐,陆清眠坐在一旁,适时的接过装满小珍珠的玻璃罐,又递过去一个空的,江浸月重新抱住,继续哭。
等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放完,江浸月已经哭满了三个圆肚玻璃罐,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肿了,红红的看向陆清眠,人还沉浸在剧情里,嘴巴一张又想哭。
“陆清眠……”
陆清眠拿出纸巾糊在江浸月的小脸上,擦了一圈,“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真的哭瞎了。”
江浸月抽噎着平复情绪,终于注意到了桌子上满满三罐小珍珠,震惊的瞪大眼睛:“这么多!”
陆清眠:“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能哭。”
没想到江浸月脸上的悲伤一扫而尽,凑过去趴在桌子上,眼睛亮亮的盯着罐子里的珍珠,感叹道:“好多钱啊!”
此时江浸月用鱼尾巴跪在了沙发上,陆清眠便注意到了江浸月漂亮的琉璃色鱼尾巴一侧有几道浅浅的红色勒痕,应该是在由双腿变成鱼尾时撑破裤子的布料时留下的。
在细看一些,陆清眠发现江浸月的尾巴另一侧也有这样的勒痕,只是颜色已经浅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应该是上一次变成人鱼时留下的。
陆清眠微微皱眉,突然道:“江浸月,穿裙子吧。”
江浸月一愣:“啊?”
陆清眠指了指江浸月鱼尾巴上的红色勒痕,道:“在家里可以暂时穿裙子,下次变成人鱼时至少不会被勒伤。”
这两次只是留下勒痕,万一下一次直接勒出伤口呢?
陆清眠只是一个简单的提议,没想到江浸月的反应却很剧烈:“不要!我不穿裙子!我不是女孩子,我不要穿裙子!”
江浸月细细的眉紧紧皱起,神情格外严肃,还有些惊慌。
他也不看桌子上的小珍珠了,重新坐回沙发上,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鱼尾巴认真说:“我穿裤子就好,不会勒坏的,我不需要穿裙子。”
江浸月的眸子中闪过惶恐和害怕,那样子并不像单纯排斥裙子那么简单。
陆清眠微怔,蓦地想起当初江浸月看到帖子里那些人骂陈可爱是“娘炮”“娘娘腔”时的剧烈反应。
江浸月有类似的经历,他小时候更是因为长得像女孩、名字像女孩而被错当成女孩绑架,他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自己的长相,并极为抗拒被当做是女孩。
更别提让他穿裙子了。
陆清眠罕见的露出些许懊恼的神情,黑眸里闪过一抹心疼。
他认真看向江浸月,“江浸月,裙子也好,裤子也罢,都只是衣服,衣服怎么穿只看个人意愿,本不该有任何标签。”
“就像娘炮、娘娘腔这样的词汇,不是因为你是男生还是女生而伤人,是因为这样的词汇本身就存在问题,它们不应该被用在任何人身上。”
江浸月垂下眸子,他所受到的伤害显然不会因为陆清眠的一两句话就消失。
在受害者面前,任何空口而出的道理都是空话,道理在此时不是道理,反而会变成另一层伤害。
就像在满身扎满荆棘的人面前自以为是的询问:“你为什么不早点穿上盔甲?”
陆清眠薄唇微抿,显然意识到了失言。
他缓缓伸出手,轻而柔的抚了抚江浸月的头,清冷的嗓音带着肯定:“江浸月,你做得很好了,我们不穿裙子,如果下次能够感觉到要变成人鱼,告诉我,我帮你快点脱裤子。”
脱裤子说出口显得有点流氓,陆清眠眉头微皱,又一时找不到好的修饰词。
江浸月却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到了陆清眠被那张会飞的钱币骂“凑流氓”时的情景,便学着那张钱的尖尖嗓音,小声说:
“凑流氓~”
陆清眠转移江浸月的注意力:“臭流氓想吃大龙虾了。”
江浸月恢复元气,坐直身体,想了想道:“那你帮我去浴室接一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