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几个画面突兀地闪过脑海。
满天繁星如梵高的画作般扭曲旋转,他沐浴在光的河流中,怀中紧紧地揽着一个人。
那人的脸是扬起的。
他比现在看起来年轻,细密的睫毛垂下,唇瓣微张,像是正等待一个亲吻。修长的脖颈,光洁的肩膀与胸口都没有衣物遮盖,赤.裸裸呈现在眼前。
唔!景泽阳的脉搏一下子加速,他猛地闭上眼才从那摄人的视觉美景中挣脱出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才平复。
不对,这无疑是他的记忆片段,却那么不真实!
宁迦渡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小世界里,更不可能…是那副模样!那么的……诱人…
景泽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头顶上的小鹦鹉正在叼他的头发,他忍不住在脑中呼唤。
“宁迦渡,那次比赛,我们…”他本想问,我们是不是在游戏里见过,想了想还是改口,“你的小世界有被破坏吗,有没有遇见危险?”
头顶刚才还玩得正欢的小鸟,这时立马安静。
……
每次问到比赛的事,宁迦渡就搬出秒睡的本领回避。很难不让人怀疑确实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遗忘了什么,宁迦渡的退赛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景泽阳的面色几番变化,许多不好的猜测从脑中闪过。
宁迦渡不肯说,那他就必须弄个清楚。
此时的车厢里,不知怎的,争议的焦点转移了。
一边,周承浩被当做罔顾人命的财团的替身,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他护着断腿躲在阿历克斯身后,保镖尽忠职守,一身腱子肉为他挡住砸来的拳头。
而另一边,梁文斌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欣赏着他煽动的骚乱。
角落里,事件主角之一的魔术师将脸藏在压低的帽檐后,看不见表情,只有卷曲的红发间露出翘起的嘴角。
都不是善类。
景泽阳把闭着眼的小鹦鹉放回口袋,大步走向骚乱的人群。
一个秃顶男人向周承浩扔出一把铁锁,眼看要砸破他的头时,被一只手稳稳截住。
“禁止私刑,在哪里都不能触犯法律!”
高大的身影压迫感极强,男人怵得连退数步,其他人在看见黑色的解救者作战服时也接连退开。
梁文斌正等着景泽阳出手,适时出声调解:“多亏景队维持纪律,大家都忍一忍,别打了,犯人还是要由法律制裁。”
他的殷勤献错了地方,景泽阳不吃他那一套。他以军人的敏锐目光扫过人群,果然发现几个情绪略有不同的面孔。
心里有了底,景泽阳说:“既然问题的焦点集中在那次比赛上,我想知道,这个车厢里,有几个人和那次编程比赛有关?”
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他问这个的意思。
“没几个吧,哪会那么巧。”
但短暂的等待后,一只手从人堆里举高。
是那个秃头男人,他脸上与手上有大面积的暗红疤痕,似乎受过严重的烧伤。
“我。”
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
是孕妇,人们才看起来那只手原来是假肢。
“我。”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最后,车厢里竟然有十几个人参与过比赛。
因为是封闭式比赛,每个人有自己的房间和全息仓。除了报到时有机会见上一面,其他时间遇到的概率很少,因此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看到有这么多人时,他们自己也有些惊讶,但发现大家的境遇都一样糟糕,每个人脸上不约而同越加愤怒。
都是那该死的比赛害得!
秃头男人站了出来。
“最后那一晚,一场陨石雨毁了我的小世界,我退出游戏,发现全息舱也起火了,把我烧成了这幅模样,我不能再使用电脑,只能改行给人装锁。我不能揍他一顿吗?”秃头男人穿着并不体面的工服,眼底乌青,怒视景泽阳。
其他人纷纷附和。
他们的人生被迫急转直下,景泽阳能理解这种愤怒,而万维之门就像个发酵炉,将所有仇恨与不甘聚集,发酵,膨胀到爆炸。
不能任由事态发展,景泽阳抬手示意人群安静。
“我了解你们的愤怒,但在弄清事实前不要轻易下结论。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被忽略了。”
他扭头看向魔术师,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一直置身事外。
景泽阳向他走过去,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扶上枪托。
“如果他们两人说的都没错,你就是周承浩5年前死去的兄长。你是否该解释一下?”
魔术师先是一脸茫然,继而在景泽阳的步步紧逼下吐出一声轻笑。
“景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是死亡游戏,不是复仇片片场。别玩了,下一波攻击可要开始了。”
他语气里满是轻慢,周承浩被激得咬牙喘气。他失去一条腿又挨了不少拳头,心高气傲的大少爷狼狈至此,对手还潇洒地挑衅,他只恨武器被阿历克斯收走,不能一枪毙了他。
景泽阳比他冷静得多:“开始了再说。你先老实交代。”
枪管抵在了前额上,毫不客气。
“吓死我了,你们解救者都是这样逼供的吗?”魔术师抱住自己,害怕的模样表演得极其夸张。似乎认定对方不会动手。可他一动,漆黑的枪口就随着移动。对方看上去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