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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就不会记得吧,佛祖。
  佛爱众生,而众生同等。
  “……喂喂,哪吒,哪吒?回神了!”
  他忽地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抬头看,却是太乙真人那张皱纹遍布的老脸:“别发呆了,你这孩子!接下来就让燃灯老师为你诵经净化,”他声音压低,凑近哪吒的耳边,“控制点脾气哈,这次为师可不能为你兜底了!”
  哪吒皱起眉,不耐烦道:“知道了!”
  一看就不是能控制得住的样子。
  赶走了太乙真人,院内就只剩下燃灯和哪吒二人。乾元山内,微风吹过,带起一院的桂花香气,燃灯伸手托住一朵吹散的花苞,垂眸微笑:“你似乎有点生气。”
  哪吒一惊,猛地抬头:“哪有!”
  于是燃灯就笑了,至少看起来是在笑的:“我猜猜,我不告而别,你不会生了百年多的闷气吧?倒是让我意外。”
  “……”哪吒想骂他污蔑,结果想起二人身份差距,只能硬生生憋回去。也许这百年的阅历增长,确实让他收了几分锐利——然而也抵不住燃灯的故意挑动:
  “怎么,穿上这身袈裟,就不敢与我顶嘴了么?我可要当作你默认了。”
  哪吒终于忍不住跳脚了:“谁生闷气了!”
  “这才对嘛,没有旁人时,在我面前尽可随意,”燃灯笑道,“这条你我在封神期间立下的约定,到如今依然有效。”
  他这样说,哪吒反倒沉默了,眸光闪动,看向另一边:“为什么来的是你。”
  “很遗憾吗?”
  燃灯问,将掌心那小簇桂花吹落,眸中是对生命的悲悯:“听闻是你需要,我就来了。”
  “……与你何干。”
  “的确,佛理应对众生一视同仁。但大概是时间不久,还残留私心吧。”
  ……哪吒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怎么总是让人无话可说啊!于是开始恼怒。这恼怒来得毫无缘由,只能让他沉默——什么叫做私心?什么又叫做遗憾?燃灯这时候又不敏锐了,还在继续道:
  “莫不是在灵山有交好的女菩萨,让我这番败了兴致?那可真是不巧……”
  哪吒忍了又忍,不能再忍:“别胡言乱语了!不是要诵经吗,赶紧的!”
  燃灯这才止了话头,却又无辜地看去:“在此地么?不请我进屋?”
  “你念经要进什么屋?不就是找个蒲团坐着,敲敲木鱼……”哪吒话出了口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饶是他很少接触过佛门事宜,此刻心中也泛起不祥的预感。
  只听燃灯叹了口气,忽地眸中染上笑意:“不是哦。这种净化,是要在不着衣物的情况下进行的呢。”
  “——如果你想要在院子里脱衣服的话,也不是不行,袒露自然也有一番禅意。只是若旁人误入,又多少有些冒昧了,不免得传出些许谣言,中坛元帅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时候他眸中的笑意又真切了,然而哪吒已经没心情在意,羞愤欲死:“闭嘴!”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一诵便是千年。这场净化并非机缘巧合的重逢,而是持续千年的相见,如若院内桂树般长青不老,花香年年。
  一段孽缘就这样萌发、延续,直到最后在万魔渊外的那场战斗中,戛然而止。后来天庭衰败、信仰衰微,那些桂树无人照料,结果怎样了呢?哪吒突然想知道。
  但至少在那个瞬间,他一概不知这一切。
  只见得院内桂花摇落,清香满园。
  --
  “还习惯吗?”
  卧室内,乔烛笑道。
  回答他的是清醒之后,就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的哪吒的怒火:“你倒是先给我穿上衣服啊!!”
  “哎呀,怎么还害羞了,这可是重塑身体正经的医学环节,”乔烛躲过哪吒的眼刀,一本正经,“更何况,我曾经为你诵经净化了那么多次,见得还少么?”
  哪吒脸爆红:“那不一样!我……”
  当然不一样,他们那时关系还纯粹,仅是长辈对晚辈、灵山佛祖对天庭武神的治疗,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而如今,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关系再进一步,袒露躯体所带有的其他意味,便浮上水面——
  总之,是薄脸皮的少年武神所羞恼的事情。
  然而糟糕的是,无论多么适配,新的躯体也还需磨合。然而肉/体又不是神魂能一键换装,要从袖中拿出衣物再穿上,而这个过程,在被窝里就显得尤其艰难。
  “你转过身去!”哪吒挣扎无果,最终只能羞恼地命令,颇有点理不直气也壮。
  乔烛从善如流,只是转过去了,嘴上不停歇:“真的不需要帮忙么,太子爷?不愿意接受乔某的伺候,看来终究还是乔某高攀了……”
  哪吒已经能够免疫他的怨妇文学了,权当没听见,对着那件红卫衣纠结一会儿,有些生疏地套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完毕,他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耳尖绯红:“行了……等等,你怎么还在这躯体里刻了防御阵法?”
  他换得了新的躯体,自然是发现乔烛的这些小动作。
  乔烛对此也理直气壮:
  “毕竟我担心啊。虽然佛骨佛血足够坚韧,轻易不会损坏,但加上防御阵法,也算是有备无患。”
  “懦弱!我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哪吒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