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怎么看这个人怎么讨厌,原来是这个混蛋!
“是我,不错嘛弟弟,还能认得出我,哥哥很欣慰,哥哥很开心。”林钦舟搂上他的脖子。“那你之前怎么装不记得我名字,故意的?”
但林骢一点也不开心,他拍掉林钦舟伸过来的胳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无法接受现实的错愕中,嘴巴翕张着说不出话,过好久才蹦出一句:
“你特么的不是出国了吗?!”
他就是故意的,他讨厌林钦舟,讨厌到根本不想提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过那样一个人。
“又回来了啊,你不也回来了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出国了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林骢比他早几个月离开珊瑚屿,也是因为父母离异。
他是跟着母亲走的,离开前的前一晚,还跑来和秦越道别,黏着秦越哭哭啼啼好半天,要秦越不要忘了他,说他以后还会回来。
把在一旁看着的林钦舟气得够呛,真想把人一脚踹出门去。
“岛上的人都这么说啊。”说起这个林骢就来气,他竖着眉毛瞪林钦舟,“你还有脸问这个,我特么刚回来时简直想揍死你!你这个王八蛋!”
林钦舟怔了怔:“什么?”
“别跟我装蒜!秦哥才刚出车祸你就离开这里出国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回来,还特么……特么要秦哥以身相许,许个屁!这本来就是你欠秦哥的!”
林钦舟皱着眉:“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那还用大家说吗?这不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事?!”
那时候林家可以说是乱成一团,秦越车祸、窦晓花病逝、林钦舟出国……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确实是他们家抛弃了秦越,将他一个人丢在岛上。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就是真相。
林钦舟嗓子眼像堵了一团棉絮,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离楼梯不远的地方有个葡萄架,葡萄架正对着的那个房间就睡着秦越。
林钦舟盯着那扇紧闭的玻璃窗,哑声问:“岛上的人还说了什么?”
“没有,他们什么也不肯说。”林骢这时候突然冷静下来,凝眸望着林钦舟,“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他们不会多提秦哥的事情,就好像那些事情在岛上是个秘密,我爸还不许我过来找秦哥。”
“林钦舟,你可能不知道、也不在意秦哥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但你别再伤害他,他已经过得够苦了。”
可能是因为和林骢那段不太愉快的对话,当晚林钦舟失眠了,到很晚才终于睡过去,却睡得并不踏实,人仿佛漂在海面上,颠簸沉浮,断断续续的醒来和做梦。
半梦半睡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冬天,他跟着林珑出国的那天。那应该是姥姥下葬之后的第二周,他当时日子过得糊涂,并没有记得太清楚,只觉得大概是过了那么些时候。
那天和姥姥下葬时一样,下着很大的雨,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林钦舟坐在候机大厅里,浑浑噩噩的像个漂亮的木偶。
不断有人从他面前经过,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期待、有人不舍,林钦舟却看不见也听不见,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个会动的小黑点,他感受不到他们的情绪。
但等到他们终于开始排队登机,林钦舟忽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就好像有人从他身体里挖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变得很空,也很疼。
他仓皇地回头看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机场里到处都是人,他却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林珑在后面推了他一下,催他走。
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林钦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脑子里却不断闪现出殷红的血和一张惨白的脸……
他伸手去抓,可什么都没抓到,心痛得难以呼吸……
第93章
林钦舟就是在这时候醒的,梦里的痛苦和绝望铺天盖地的压过来,房间里黑漆漆的,安静得能清晰地听见楼下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他后背被冷汗浸透,仰面盯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梦虽然断了,眼前却还是血色的红,漆黑的房间像恶魔巨大的嘴巴,要将他吞噬。
“秦越。”
林钦舟从床上爬起来,心跳擂鼓一样重重砸着。
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来上班的小窈,后者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心:“林先生,这么早您是要去哪儿啊?”
“随便转转,等等就回来。”林钦舟说。
他这一转,就转到了环岛路上。清晨六点多,路上没有几个人,很安静,林钦舟慢吞吞走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塞着很多东西。
快下坡时脚边倏地砸下来一颗大芒果,吧唧一下摔成了泥,毫不意外溅了林钦舟满腿。
很不巧的是,他今天穿的是条白裤子。
林钦舟很无语,愣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你是……林钦舟吗?”这时,突然有人在旁边叫他。
林钦舟抬眼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草绿色连衣裙的女人,看着挺年轻的,但眼角的细纹挺明显的。
“你是……”林钦舟小心打量了对方一番,越看越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是不是认不出我了?”女人和善地笑着。
她左边下巴处有一个很浅的疤,平时看不出来,但笑着的时候会有点小小的下凹,像一个长错了地方的酒窝,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