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不敢有意见,苦着脸咬了个爪,两道眉毛皱得更紧,嘴巴却不动,只是含着。
林钦舟忽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胸口莫名一窒,不自觉握住秦越手腕:“怎么了,是不是吃不惯,那不要勉强,赶紧吐出来。”
秦越没吐,连着骨头囫囵吞了,又慢吞吞去啃另外几个爪,表情看着已经比刚才自然得多。
“没事,就是小时候被鸡追着琢过,现在有点阴影。”
“抱歉,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秦越失笑,“而且就是刚对着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吃吃就好了,确实挺好吃的。”
“疼吗?”林钦舟忽然问。
“嗯?”
“被鸡啄疼吗?”
秦越本来低着头,这时候抬了下,轻声说:“疼。”
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痛快,林钦舟一时哑然,零碎的骨头抵在舌尖上,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不合适,只能继续含着。
“看这里。”结果秦越忽然探过身体,很近地凑到他面前,林钦舟呼吸都窒住了,“你……你干嘛。”
这么近的距离,那颗黑色的小痣就像一潭深渊,要把林钦舟整个吸进去,他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能盯着看,但眼睛根本不受控。
“嗯?”秦越弯了弯眼睛,像是有些新奇,也有些疑惑,“林先生,您在紧张什么,我只是……想让您看看我脸上的疤。”
他还是没撤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抬手点了下自己的左眼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钦舟:“这里,以前被鸡啄过,差一点就瞎了。”
也是这时候林钦舟才发现他左眼角有个很浅的疤,小拇指指甲盖一半的大小,离眼睛很近,只差一点就会伤及眼球。
“疼吗?”他又问了一遍,手指不自觉要抚上去,秦越却在这时偏开脸,与此同时往后撤回了身体,语气很淡地说,“以前很疼,现在不疼了。”
林钦舟捏着摸了个空的两根手指,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脑海里又有个模糊的片段闪过,木质楼梯,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少年,眼角淡红色的疤……
他头忽然疼得厉害,一瞬间脸色煞白,掌心黏黏腻腻地不断渗出冷汗,身体摇摇欲坠,秦越着急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又不真切:“林先生——林先生——林钦舟!”
这样的状况林钦舟再熟悉不过,他太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怎么才能冷静下来,用力掐着手心,缓慢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我没事。”
秦越牢牢扣着他的肩,双眉紧蹙,似乎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真没事,就是不小心呛住了。”林钦舟说。
这可真是个再拙劣不过的谎言,只要秦越脑子没毛病,就绝对不会信,所以秦越眉头蹙得更紧,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翻涌着明显的怒火,烫得林钦舟下意识避开目光。
半晌后,扣住他肩膀的手蓦地松开,秦越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状况,这顿饭的后半程气氛一直挺沉闷,秦越似乎是生气了,无论林钦舟怎么耍宝逗乐,这人就是不拿正眼瞧他,仿佛他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吃完就摇着轮椅往民宿方向走。
这是不愿意再给林钦舟做导游了。
林钦舟心里郁闷得要死,他这病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他和秦越相处的时候犯,可真不会挑时间。
然而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事还不止这一件,回到民宿,林钦舟更受打击——早上才说到秦老板能从民宿门口一路排到渡口的追求者,当天就被林钦舟给撞上了一个。
“……我说林窈,你别不识抬举,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又不是找你,你天天跟尊拦路佛似的挡着我做什么,难道你喜欢我,还是说你也喜欢你们老板?”
“你——你神经病啊!我会看上你?真是笑死人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少自作多情!”
“那你总拦着我做什么,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秦哥!”
隔着老远,就听见小院子里有人在争吵,是小窈的声音,还有一道陌生的男声。两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丝毫没避讳什么,所以林钦舟早就将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而饶是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真的看到铺了满院子的红玫瑰时,还是大受震撼。
他下意识瞥身旁那人,后者表情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老板!您总算回来了!”院子和大堂之间有三道石阶连接,小窈此时就是站在石阶上面的平台上,双手叉腰面对着门口,秦越他们一进来,她就眼尖地发现了,“林骢这个傻冒又来了!”
那个叫林骢的年轻男人也听见动静,嚯地转身,视线掠到秦越脸上时,眼眸瞬时亮了:“秦哥,你还真没在家啊。”
这人很年轻,看着和小窈差不多年纪,个子很高,比林钦舟足足高了一个头,看见秦越之后眼里仿佛就再没有别人,只知道围着秦越转来转去,大献殷勤:
“秦哥,上次的白玫瑰你不喜欢,所以这次我换了红玫瑰过来,每一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看看喜欢吗,不喜欢也没关系,下次我再换别的。”
“还有我听说你最近爱听吉他,我特地找老师学了,我弹给你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