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能。
羂索额角渗出些许冷汗,但他拒绝承认这一点,只是攥紧了手中的书页,将书页仔细看了一遍,又抬头去看户川彻。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
羂索向户川彻走去,两人间隔着几株枫树,随着他视角变换,横生的枝丫在户川彻脸上不断变化着形态,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你觉得这叫平静?”他听见了户川彻平静的声音。
“怎么不算?”羂索反问。
户川彻似乎叹了口气,“已经很混乱了,再乱一点就要死人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羂索的脚步有些急躁,他鞋尖踢到了一块碎石,碎石咕噜噜滚过去,在柔软的草地上压出一道轨迹,似乎要和另一块石头撞击在一起。
户川彻转头看向羂索,“说到底,普通人一看见咒灵就滋生恐惧,进而造就更多的咒灵——在没有确切发生之前,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而已。”
他顿了顿,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山脚下缓缓流淌的浓雾,“为什么不把现在的情况当做另一种结果呢?”
“你……”
羂索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住脚步,瞳孔一刹那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根横生的枝丫遮住了户川彻的眼睛,此刻户川彻转过来,他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到对方的下半张脸上。
一刹那,记忆仿佛回到了数月前拍卖会的那一天。
门只开了半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带着面具的服务生直接举枪朝他射击,漆黑的枪口迸出火焰,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冷冽的像是出鞘的利刃。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毫无阻碍的重合在一起。
羂索的脸色瞬间白了,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陷阱里。
“是你?!”他咬牙,震惊中又带上了一丝刻骨的恶意。
户川彻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礼貌回答:“是我。”
他拨开那根枝丫大步向羂索走来。
树叶扑簌簌的落下,又被户川彻干脆利落的动作带的向后飞去,在空中划过一个锐利的弧度,像是凭空落下两片利刃。
没了树叶遮掩,羂索又清楚的看到了那双眼睛。
——平静,冷冽,像是冬夜下泛着寒光的冷铁。
户川彻再次举起枪,漆黑的枪口第二次对准了他。
羂索立刻心中一紧。
这一刻,什么夙愿,什么机会,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满脑子写满了一个字——跑!
先跑出去,只要有命在,他大不了再等一千年!
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开去,羂索有些狼狈,他躲过了第一枪,躲过了第二枪,第三枪的时候实在躲不过去,下意识的用起了这具身体的术式——锋刃直接把那颗子弹一分为二。
嗯?
羂索意识到了,虽然场景相似,但是他现在不是在赌场那具普通人的身体里,而是在一具术师的身体里,他怕什么?!
羂索转身,看见了户川彻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的脸。
这一刻他又有些拿不准了,他不知道户川彻是不是还有后招,但是现在逃跑的动作慢一步,万一出了事,以后生还的几率就渺茫一分。
羂索觉得还是活命比较重要。
于是拧过去的身体又拧了回来,二话不说往山崖跑,打算直接跳崖离开。
“狱门疆在你身上吧?”户川彻忽然问道。
狱门疆?
羂索一愣。
对了,狱门疆还在他手里,这样一来,起码五条悟……等等!五条悟!!!
羂索意识到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
户川彻微笑,朝他说了句“抱歉”。
此刻羂索已经离开了山顶,风托住他缓缓下坠,身侧是不断后退的陡峭的崖壁。
他有些不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但知道要赶紧扔掉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狱门疆,然而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五条悟所处的“狱门疆”实际上是一个由异能组成的亚空间,声控开启,当时和户川彻约定的开启的钥匙就是“抱歉”两个字。
户川彻第一句“抱歉”对五条悟所说,抱歉他要在亚空间内待将近二十天。
第二句“抱歉”,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对羂索说的。
亚空间解开了,所谓的“狱门疆”不复存在。
羂索感觉自己下坠的势头止住了,一双手扣上了他的脖颈。
他抬头,看见了五条悟笑吟吟的脸,苍蓝色的双眸和天空几乎一个颜色,倒映着他渺小的身躯。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长官,羂索和咒术高层那边都已经解决了,羂索手上的书页也已经回收。”
得知这个消息后,种田山头火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冷了。
他把水杯放下,问枫山那些旅客的情况。
羂索在书页上写下的内容,实际上是异能特务科召集众专家提前商量好的,当时商量的时候那群人在内容上留了条后路——只要在某句话上添加几个标点符号,就可以改变语意,给“旅客看见咒灵”这件事添加一个时限。
由“旅客可以看见咒灵”变为“旅客在只能在今天看见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