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我去好了。”
很平常的对话,甚至没有激烈的言辞交锋。
但是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被隔离出去的那一个后,里奈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令她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不是每一个去登山的人都会失足。
但厄运偏偏就这么降临在她们身上。
松生晴子上一秒还在高兴这几天的营业额有所好转,可以给里奈买她心仪了很久的那套娃娃,下一秒就得知了女儿死去的噩耗。
天哪。
天哪。
天哪。
那一刻松生晴子觉得一切天旋地转,她好像陷在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中,甚至一度呼吸不过来。
她向通报的人反复确认。
那是我的女儿吗?
那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您确定没有看错吗?
里奈她只有十二岁,喜欢背着挎包,挎包是她自己做的,她一向心灵手巧,她的头发有点卷,只到肩膀,眼睛是和我一样的双眼皮——您确定是这个女孩吗?您确定是我的女儿吗?
得知确定的消息后。
松生晴子第一时间没有哭出来。
直到见到里奈的尸体后,她才失声痛哭,哭的耳朵里只剩下嗡鸣声,仿佛撕裂了半片灵魂。
那一刻她相当怨怼。
向来温文尔雅的她不顾一切的咒骂着另外两个带着里奈去爬山的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怎么样,但大抵扭曲的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她甚至在某一刻生出了一种“死的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是你们”的想法。
她必须要找个人责怪,她必须要有个渠道宣泄自己的情绪。
不然她会在这无边的绝望中彻底溺死。
直到某一天,松生晴子在整理里奈的遗物时,看到了她的作文本,从字里行间意识到了女儿内心的压抑、悲伤与害怕。
她才恍惚间明白,她不应该去责怪那两个女孩,她为什么要如此恶毒的去诅咒那两个女孩。
真正要为此负责的、真正要受到诅咒的,应该是她自己啊!
她是个卑劣的人。
他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她是个刽子手。
松生晴子陷入了无边的自责中。
她开始一日一日的做噩梦,她看到了里奈赠与她的可以送来美梦的捕梦网,就摘下放在床头,却反倒陷入了更深的噩梦。
她梦见里奈声声泣血的责怪。
她梦见里奈难过的哭泣。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见里奈跌下山崖,却无法接住。
直到有一次,她梦见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向她微笑的里奈。
里奈……
我的里奈……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一辈子不要从中清醒。
为此,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什么都可以做!
在松生晴子无边的自责和对于女儿的绝望的思念下,名为“绮寐”的咒灵自她的梦境中诞生了——那是一只依托于网的,织梦的蜘蛛。
夏油杰等人看着眼前不断震颤的场景,将还是新生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护在身后。
温馨的场景剥落之后,暴露出来的是阴森晦暗的宅子,密密麻麻的蜘蛛如黑色的浪潮般在房屋的间隙中穿行、结网,雪白的蛛网自棉絮一般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显得这儿像是个年久失修的古宅。
不知什么时候,松生晴子的身后张开了一张无比巨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铺天盖地的蛛网。
她背后的血肉长出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蜘蛛。
蜘蛛爬到在网上,八只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油杰等人,几条血管从蛛腹延伸下来,连接着松生晴子的脖颈,使怀抱着骷髅的松生晴子像是一具人偶,或者是被蛛网缠绕住的猎物。
“这已经长在一起了啊……”
五条悟走上前来,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从来没有清醒过,现在应该是在松生女士的梦里吧?”
五条悟摇了摇手机,上面显示着几条他之前和户川彻商量好,要发给五条家和夜蛾正道以做退路的信息,但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去。
户川彻打给森鸥外的那通电话,其实也没有打通。
因此确切的说,在昨夜两人商量着要通知别人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在咒灵的影响下,他们模糊了这方面的记忆。
之后户川彻回到十八岁,五条悟经历了十多个剧本,这都是咒灵给他们编织的梦境。
所谓的“醒来”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清醒。
他们只是从第一层属于自己的梦境中醒来,来到了第二层属于松生晴子、同时也是诞生了这个咒灵的梦境。
“你真的很有意思,”夏油杰颇感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蜘蛛,“难怪悟一开始没有发现什么,你是诞生于梦境、同时也寄宿于梦境的咒灵,在现实层面,自然找不到你的存在,而现在我们来到了松生夫人的梦境中,所以才会有一种被咒灵包裹的令人作呕的感觉——这里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你的简易领域更为恰当。”
“还有……”夏油杰沉思片刻,继续滔滔不绝,“之前我们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睡着,现在想想,整件事情的触发节点,应该是松生夫人睡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