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途中,她重新攀折下一捧梅花,脚步雀然地奔回津门城。
甫一进入客栈中,便见薛珞的白衣,明晃晃的站在大堂当中。丽娆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欢叫道:“至柔,我投进去了,我成功了,你开不开心?”
薛珞身形微震,随后抬手扶住她的肩膀点头道:“当然开心。”
丽娆一脸骄矜,像是在抱怨她的夸赞不够走心:“那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你得送我一个礼物。”
薛珞虽在笑,但眉间的神色有些复杂,带着些让人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愧疚,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丽娆认真想了起来,但她还未说出什么,便被走近身旁的人震住了心神。
站在面前的人,身姿健硕,银鬓黑须,负手缓步间自有一番岳峙渊渟的气势,不是陈雁回是谁,只见他笑问道:“阿娆,是去练功了么,这么晚才回来。”
丽娆既尴尬又觉得难以置信,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向陈雁回行礼道:“姨父,你怎么来了?”脸上的笑容挂得勉强,只剩下与长辈的疏离和隔阂,并非她不愿见到陈雁回,只是这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实在让她有些有足无措。
见她这般震惊不已的样子,似乎全然不知道他要到来的消息,陈雁回颇觉疑惑的问道:“我们早在数日前就出发了 ,昨日送了简信给碧水阁说了我们今日要到的消息,亦深没告诉你么?”
丽娆看向薛珞,薛珞侧眸没有说话。倒是陆谨言连忙上前解释道:“昨日便收到了,也怪我太晚才把信转交给她们,那时候江师妹已经睡了,许是未来得及看。”
陈雁回轻抚长须,脸色深沉,摇头叹道:“我接到了流云门的消息,亦深和似琪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来……”他后面说了什么丽娆已经全然没有听见了,因为她正见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姑娘从楼梯上缓缓而下。
溶鸢师叔,她竟然也来了,薛珞早就知道,可她却不告诉她。
丽娆斜睨了薛珞一眼,脸上装满讽刺,心里充满了愤恨,没想到她对自己也不过如此。
“江姑娘,你好么?”溶鸢笑道,声音清脆悦耳,依旧是那般娇美如烟柳的模样。
丽娆敛目淡淡应道:“很好。”
溶鸢拉过薛珞轻抚过她的肩胛,那双秋水剪瞳里浮现出心有余悸的担忧来:“我听说你们与流云门结怨,至柔又与王掌门动了手,实在太担心了,一路使了轻功下山来,又和陈掌门赴水路而行,日夜兼程未得停歇,就怕你们出事。”
丽娆闻言,微微一哂:“劳师叔费心了。”
第78章
此时在大堂中相簇的还有碧水阁与青凤山庄众人, 他们在雅阁置下上等的席面以示对河清派的尊重。
“先吃饭,饭后咱们再商良如何解决这些恩怨,要我说这本不是大事, 我一直告诫亦深且去道歉服个软, 他不愿听我的这才拖到如此地步, 这带了杜家血脉的孩子性子就是倔。”杜如海引着陈雁回往楼上走去, 言语间尽是长辈对小辈叛逆的无可奈何。
陈雁回回眸觑了一眼, 眼神极为严厉不满, 身后的陈亦深默默站在一侧, 脸上虽有畏惧, 但更多的是不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即便父亲来,他依旧是这个态度, 绝不会去道歉。
大家鱼贯而上,丽娆捧着梅花傻傻的站在大堂中,不想挪动步子,身旁的薛珞冷着脸也未动,直到溶鸢唤了她, 她才如梦初醒般, 抬头对丽娆轻声示意道:“走吧。”
丽娆真想把花劈头砸她脸上去, 不过这是泼妇才能做出的反应,她现在连当泼妇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一个外人,别人有父亲有师叔相倍,她要去赴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又毫无温情的宴席, 还要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温柔以待,这太残忍了。
“师妹们, 快来。”陆谨言带着劝慰的语气在楼上催促着,那声音大得恰到好处,让丽娆不得不迈动步伐,免得迟上须臾又被掼上任性不懂世故的名头。
她走了两步,回过头去,把梅花插进一张空桌的筷筒,转身时有种失落的痛苦,那种痛苦让自己鼻尖一酸,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掌门来得真是恰到好处,后日武林大会就在北月山庄举行,你只待休息一日就可亲自看着亦深上擂台取得好成绩。”杜如海一面布酒,一面谈笑,企图把这死气沉沉的氛围热络起来。
也真难为他了,遇到了河清派这群麻烦。
陈雁回不愧是一派掌门,即便心里有诸多愤懑,面上还是和煦有礼,对杜如海也是客气不已:“堂兄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这段时间也多亏了你对这四个小辈的照顾,我们夫妇着实感激你。”
杜如海摆手叹道:“惭愧惭愧,我能照顾什么,全靠他们自己罢了,连住处我也帮不上忙,还是白庄主慷慨相赠才解了燃眉之急。”
陈雁回连忙举杯向右侧陪坐的白向相敬道:“多谢白庄主,你们青凤山庄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明日我自当回请,还请一定赏脸。”
白向回敬一杯,眼神却有些慌乱,对面的姑娘光是坐在那里就给足了他压力,让他头也不敢抬。
丽娆拿着筷子挟笋丝,吃得食不知味,直到一颗莲藕丸子被搁在碗里才打断了她机械的动作,她垂眸从余光中看到薛珞投来的凝视,这东西吃还是不吃倒成了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