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好,但年纪尚小,虽然嘴上和陆离说着皇上会处理好一切,但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若自己现在去了,只怕那些大臣欺上瞒下,隆儿若想掌控朝堂只怕还要经过一番磨难。
除了这个,邓绥还担心刘隆一直定不下婚事,将来会被大臣裹挟,说不得委屈了他自己。
邓绥将刘隆视若亲子,自然不舍得他受委屈,至少不能让隆儿为后宫之事担忧。
隆儿心软,对自己人极好,只怕他将来处理不好后宫,反而受其掣肘。
邓绥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开始为长远考虑,为那个自己可能不存在的长远考虑。
陆离做事爽利,待皇太后散步归去睡着后,就去找江平。此时,江平正得闲,皇帝是教室里上课用不着他。
一群人寺人宫女围着江平等他示下。江平看到陆离过来,忙迎上去问:“陆女史,圣上正在里面读书,皇太后有何示下?”
陆离朝他笑道:“我找你有些事情。”
江平颔首,让宫女寺人先候着,自己与陆离走到一处开阔的凉亭里坐下。
江平要为陆离倒水,陆离忙道:“江黄门不必忙,我受皇太后所托有一事问你,圣上可有心仪的女子。”
江平惊讶,陆离苦笑道:“陛下病后心思细腻,考虑得略长远。”
江平回神,明白陆离未竟的意思,陛下兄弟皆早逝,生怕自己出意外,于是开始考虑以后。
他稍一沉吟,就将前几日和圣上的谈话向陆离说了。
陆离听完笑起来,一脸轻松:“原来是她,倒是不错,敦厚机敏。”
江平又道:“只是有好感,我怕少年心性不定,怕过一段时间又换了。”
陆离道:“我知道。皇太后与圣上母子情深,这后宫嫔妃关于圣上自身,自然要以他的意见为主。皇太后心里有了底,也可放宽心。”
江平颔首:“陆女史所言极是。圣上这些日子极为担忧陛下的身子,陛下好了,圣上才好。”
陆离听江平提到皇太后的身体,叹息道:“唉,陛下与国舅姐弟情深,不免哀毁过甚。”
江平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他预想过皇帝会
和皇太后夺权,但至少不是现在。皇帝年纪还小,他不忍心让他过早地扛起国家重任。
依照小皇帝的性格,只怕他会和皇太后一样宵衣旰食,以至于积劳成疾损伤寿数。
“女史,你多劝劝陛下。圣上孝顺,若陛下身体不适,只怕圣上也会跟着难受。”江平违心地说了一句。
皇太后随时都可能醒来,陆离得到了信息后,就匆匆离去了,留下江平一人在凉亭中出神。
良久,江平才起身,伸手拍了拍额头,心道,生死有命,自己瞎想什么。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这样想来想去,就是杞人忧天。
江平望向远方,群山迢迢,与天相接。
他想起皇帝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哭声像猫儿叫,众人都以为这个婴孩会和他的几个兄长那样夭折,没想到却顽强地活下来了。
小皇帝婴儿时期的睡颜能让他看一整天也不嫌烦。圆鼓鼓的脸蛋,粉嘟嘟的小嘴陷在脸颊中间,稚嫩的小手虚虚地握着,放在胸口,可爱极了。
一眨眼小婴孩长成了今日的翩翩少年,他会有朝夕相处的后妃,会有像他一样可爱的皇子……
然而,他江平只有小皇帝。
想到此处,江平陡然伸出一股怅然和愁绪来,想要将时间永远留在此刻。
但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逐渐有自己的小家。小皇帝的倾诉对象也会从他变成一个陌生的女子。
唉……
江平叹了一声,脚步沉重地走出凉亭,不自觉地走到学堂,透着窗户瞥见小皇帝与伴读言笑晏晏。
刘隆不经意看见江平站在窗口,盯着自己出神,挥了挥手,就像搅动涟漪一样搅动了江平的心神。
“你在想什么?怎么站在窗口出神?”江平从外面进来,就听到皇帝这样问他。
江平面上作笑,俯身小声道:“刚才陆女史过来,让圣上多劝陛下休息。”
刘隆闻言,信了,道:“本该如此,母后就是积劳成疾。”
刘隆一边说,一边起身道:“中午休息,咱们先回崇德殿。”
“圣上不午休吗?”江平又道:“陆女史说陛下已经睡下。”
刘隆闻言想了想,道:“先回去看,若母后醒了,我与母后一起用膳。若母后未醒,咱们去前殿用膳休息。”
“学堂和崇德殿相距不远,一来一往花不了多少时间。”江平应了,刘隆给伴读说了一声,就回崇德殿了。
第77章
几天后,邓绥病情康复,她又像往常那样处理朝政事务。
但是邓氏兄弟姊妹八人四人早亡一人病重的情况,着实让刘隆忧心不已,生怕母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寿夭。
自此往后,刘隆对母后的身体状况格外关注,常常劝她要劳逸结合。
今年虽有春旱,但幸运的是影响不大,与往年相比,今年的收成算得上丰收。刘隆听到这个好消息开心不已,顺便祈祷秋稼也能风调雨顺。
时光在蝉鸣中流逝,来到炎热的七月。
刘隆和众人都在数着日子过,张衡却紧张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