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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流放途中,他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姑母正元节求皇帝舅舅赦免了他,他这几日紧赶慢赶回了京城,就是想要找那几个害他的贱人报仇。
  “不必。”崔远看了眼地上生死不明的王垠安, “终究是太原王氏的人, 直接杀了不好交代。”
  当然他更怕的是,到时候王婉宁真成了宠妃,来找他们算账。
  留这个王垠安一命,也可以当作人质。
  “把人带走就是。”崔远吩咐道。
  已经被喂了迷药的王婉宁,在王垠安迷蒙的目光里被拖走。
  他想要阻止,可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今日就是上元节,崔家打定的主意, 就是今日把王婉宁献给皇帝。
  等他缓过来,或者等别人明日发现他没有上朝, 只怕已经为时已晚。
  不、不行……他得要救姐姐,他答应过爹爹和娘亲,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呃——”
  王垠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门外爬去。
  少年束发的布带被血浸透,轻飘飘落在地上,血从他身下蜿蜒开,染了一路。
  “叩——叩叩——”
  他用尽全力扒拉大门,却始终没能成功。
  就在他都要放弃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垠安!快来吃元宵!史馆准备了多的,师姐让我给婉宁姐姐和你带了!”
  听声音是被崔家人支开,今日还在史馆帮姐姐一起修史的江蓠。
  “王垠安你……”江蓠扔掉食盒,蹲下身抱住他。
  “我姐被崔远带走了,救她!求你!”王垠安卑微道。
  “好好!我先去给你找大夫!”
  王垠安拉住江蓠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之前从不明白,姐姐为何总让他多做好事,不要做坏事。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善因真的可以结善果。
  “不……马上去找五殿下、不,去找那位漠北公主。”王垠安紧紧抓住江蓠的手。
  “去找陆怀卿。”
  崔远敢对他下手,就是明白傅葭临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这些年对傅葭临有几分情分,但他不敢赌——万一傅葭临不帮忙呢?
  但陆怀卿不一样。
  她连江蓠都愿意救,一定也会救他姐姐的。
  -
  “阿卿怎么还在梳妆?今夜是约了什么小郎君吗?”谢识微揶揄陆怀卿。
  陆怀卿往头上簪傅葭临送她的栀子花的手一顿,她心虚遮掩:“才没有。”
  “就是和何怀之、阿依木她们一起出去赏花灯罢了。”陆怀卿面不改色撒谎。
  她不是故意想骗她堂姐的,只是她这些日子看出了谢识微对傅葭临颇有微词。
  为了不在大过年给谢识微添堵,她选择不说等会儿要去见的人。
  陆怀卿对着铜镜又仔细整理了一下鬓边碎发。
  嗯,堕马髻,簪上一朵仿栀子花的簪子,好看又简约!
  “长安的小娘子都是别牡丹,阿卿要不换一换?”谢识微提议道。
  “不用。”
  陆怀卿笑着摇头。
  这是她心上人送的花,比什么牡丹都更娇贵、更漂亮。
  陆怀卿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问谢识微:“堂姐当真不去逛逛灯会吗?”
  谢识微解释:“婚期定在下月的,如今不过半月,我再出去走动不好。”
  也是,毕竟连堂兄都在十日前去岭南,说是帮忙取当年落下的一些伯母留给堂姐的嫁妆了。
  “那等会儿,我给堂姐捎花灯和元宵回来!堂姐不许早睡哦!”陆怀卿笑得眉眼弯弯。
  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裙子,鲜艳夺目的红映着她比雪更白几分的脸,丝毫不知道自己像个圆乎乎的元宵。
  “好。”谢识微点头。
  陆怀卿登上马车,同乘马车的何怀之打趣她:“公主今日穿得这般好看,白白便宜了那小子了……嘶——阿依木,你又掐我!”
  阿依木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本来就是……”何怀之反驳。
  “怀之,你以后不许这么说。”陆怀卿收敛笑意,正色道,“我喜欢傅葭临,你就要尊重他。”
  阿依木和何怀之都诧异地看向她。
  陆怀卿认真道:“我将来……应当会和傅葭临在一起,他是我喜欢的人,你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陆怀卿难得说这般煽情的话。
  马车内,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阿依木先开了口:“银雀,我们懂你的意思。”
  “你喜欢谁,我们也会喜欢的。”阿依木推了一下何怀之。
  何怀之立马表态:“对!”
  “不过……你现在年纪太小,生孩子对身子不好,得再等几年。”何怀之秉着医者仁心提议。
  “你说什么啊!”陆怀卿和阿依木一起按着何怀之“打”他。
  两人就像小时候把何怀之按在长满柔嫩青草的地上挠痒痒那样。
  直到何怀之连连讨饶,陆怀卿和阿依木才相顾而笑,放他一马。
  “就知道欺负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何怀之揉着丝毫不疼的手腕,假装惨兮兮道。
  “不是说大燕人都讲什么‘君子’、“淑女”吗?也不知道傅葭临……”何怀之小声絮絮叨叨。
  陆怀卿听到他的前半句,仔细想了想这话。
  因为傅葭临自己就不是什么君子啊。
  恰好,她也不是什么进退有度的淑女,他们俩恰好乌龟看绿豆,就是看对眼了。
  何怀之不服不行。
  马车在坊口停下,何怀之和阿依木去过他们二人的上元节,陆怀卿则按照约定的地点想去找傅葭临。
  虽然八月十五教育过傅葭临,早到和迟到都不好,但她今日还是稍稍早了半个时辰到。
  毕竟,那个小呆瓜大笨蛋,万一这次又提前好几个时辰到了如何是好?
  她这样贴心又温柔,就勉为其难看在他上次多等了那么久,这次换她早些时辰来找他好了。
  只是陆怀卿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江蓠焦急向她跑来。
  “公主……王婉宁,被崔家的人带走了!”江蓠道。
  他今日先跑了崔府听说陆怀卿出门赏灯去了,就又立刻往东市找了来。
  陆怀卿向后踉跄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一直派人盯着王家的吗?那些暗卫——对,陆怀卿突然回想起,从正元节那夜开始,暗卫除了“无事”的禀报,就再也没提过王家其他风吹草动。
  原本她只当是元正节暗卫们也都想着休假,再加之不过短短半月,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
  却没想过可能是她的人已经被崔家控制了。
  她找的那些小乞丐最近过年节,自然也松懈了对王家的看管。
  竟然就这般叫崔家人钻了空子。
  陆怀卿听江蓠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伯,你立刻去找阿依木,联系我们在长安的人手。”陆怀卿拿走马夫手里的鞭子。
  这不是她用得最趁手的那条绞金鞭,但是勉强用用也够了。
  交代完事情后,陆怀卿拉住江蓠就向崔府去。
  她摘下头上的栀子花,目光略微凝滞了片刻——
  傅葭临,对不起,今日是她食言了。
  可是她必须要救下王婉宁。
  陆怀卿将簪子收入袖中,她又嫌弃身上的披风多事,直接脱下披风在长安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她知道长安人看到了,一定会笑话她是个疯子。
  但没关系,疯就疯吧。
  只要能够救下在意的人,和他们好好在一起,谁还管那些不相关的人怎么想。
  “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吗?”江蓠有些害怕。
  今日崔家请了许多宾客来府上,但这崔家人既然都把陆怀卿的暗卫捉住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进去?
  陆怀卿自信:“我的暗卫都是阿娜帮我选的和调/教的,他们绝不可能交代主人是谁。”
  江蓠还是惴惴不安,却未曾想,那些家丁真的没有拦下二人。
  陆怀卿却没有时间得意,她现在需要的是摸清崔家把王婉宁关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