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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永远会尽力给那些被杀的人一个体面死法,就算是恶贯满盈该死之人,也会替他们草草收尸。
  王垠安还会认真道:“要索命就来找我,谁敢惊扰我姐姐, 就是挫骨扬灰我都不会放过。”
  为了姐姐,王垠安什么都能做;也是为了姐姐, 王垠安从不滥杀无辜。
  傅葭临突然明白,为何在烟雨楼、在长安,他都能和王垠安勉强算一对“朋友”。
  王垠安能够为了姐姐付出一切,而他……
  傅葭临垂下眉睫。
  他比王垠安还要更小心卑微地对一个人好。
  世人都不会相信王垠安这样荒唐不着调的人,居然也会有一颗真心。
  而傅葭临他的喜欢,若放在遇到陆怀卿之前,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绝无可能。
  “不能做自己,为别人而活,不会不开心吗?”傅葭临问。
  “不会啊,”王垠安摇头,“不是我姐姐,我说不定早就长歪了。”
  “真的对你好的人,是会让你去做自己的。”王垠安道。
  做自己吗?
  傅葭临想起刚才少女握住他的手,柔声说话的样子,像一场美好的梦般。
  她也是说让他爱惜自己。
  不是命令、训斥,更不是任务……她满眼关心和他说,让他爱自己。
  或许他也该走出那些血雨腥风,去试着成为明朗少年郎,成为陆怀卿可能会喜欢的模样。
  哪怕要承受剔骨割肉的疼痛,才能融入她站的那片明光,他也想去试试。
  一年,三年,十年,就算赌上一生,他也想抓住那虚无缥缈获得她喜欢的机会。
  “吃饭啦!”
  陆怀卿大声喊树下两人。
  她和王婉宁对视,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王婉宁比手势:【安安从小吃饭就要人喊,面都坨了都不来!】
  “傅葭临也是。”陆怀卿小声道。
  前世傅葭临也不爱好好吃饭,每日不是吃口菜就喝半壶酒,就是最喜欢吃饭的时候杀人。
  他前世能活过三十岁真是不可思议。
  喊了半天,几人终于聚在一起吃宵夜。
  陆怀卿大方的给每个人分了糖葫芦,然后发现她的糖葫芦居然还有多的。
  还多亏了傅葭临大方,让那老伯留了好多,不然今日后来的堂兄和韩副将可就吃不到了。
  几人吃了王婉宁做的汤面都夸她手艺好,就连躺在床上起不来身的江心月都啧啧称叹。
  要不是江蓠不同意,她都想拿酒来下了——当然,她也可能就是纯粹酒瘾犯了。
  谢知寒在和王婉宁攀谈,还送了她一把匕首防身,说是当今晚的汤面钱。
  王婉宁含羞正欲推据,就听到王垠安气鼓鼓道:“不许收!”
  可恶的谢家人敢打他姐姐主意,气煞他也!什么谢家子美姿仪,简直就是登徒子!
  【安安!不许这么不懂礼数!快给谢公子道歉!】王婉宁打着手势。
  王垠安不情不愿低了头,因他这么一闹,王婉宁反而不好推据,只得红着脸收下了谢知寒的匕首。
  王婉宁为了遮掩自己的害羞,又四处问有没有人汤面不够。
  陆怀卿立刻捧着碗:“姐姐,还要一点!”
  “公主,我不是说了,这晚上不宜过多饮食。书上说了……”何怀之正想唠叨,就被阿依木一个麦饼堵住了嘴。
  “闭嘴吧你,属你吃得最多。”
  一时间,满堂哄笑起来。
  陆怀卿见此情此景,不免回忆起前世傅葭临宴请众人的那些场景。
  傅葭临喜欢办宴会,也喜欢在宴会上发疯,每次宴饮席间除了他的几个亲信就没人敢多说话。
  那时陆怀卿觉得大燕人还真是无聊啊。
  不过……如果大燕的宴会能像今日这般热闹,那她觉得也还不错。
  前世不认识她的傅葭临,想必在少年时,也曾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不对,应该说故友旧交们也是如此吧。
  吃完东西,陆怀卿捂着圆圆的肚子,和王家姐弟们告别。
  王婉宁突然从袖中取出一袋银两塞给傅葭临。
  她笑了笑:【安安说,他现在已经是户部主事了,也很得陛下信任,这都是承蒙殿下这么多年的关照。】
  除了因为还要轮值先走的谢、韩二人,其余几人都看向了傅葭临。
  尤其是王垠安整张脸煞白。
  他从来不算是殿下的亲信,这话不过是他怕姐姐担心,编出来哄姐姐的。
  可是殿下他从不多管闲事,他一定不会帮他圆谎的。
  陆怀卿看出了傅葭临和王垠安的不对劲儿,正想开口替王垠安说话,却看到傅葭临将银子还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王公子是自己有本事……父皇确实很看重他,来日定能前途无量。”
  王垠安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
  他姐姐要是发现他在烟雨楼当过杀手,或者发现是他胁恩图报找傅葭临要的官职,那他今日就完了。
  陆怀卿也看了眼傅葭临。
  等两人离开王家,她即将上马车前才喊住傅葭临:“你刚才是故意帮王垠安的吗?”
  傅葭临点头。
  隔着月色,陆怀卿看着眼前清隽的少年。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此刻秋风吹拂,她的心也跟着泛起阵阵涟漪。
  “傅葭临……”
  陆怀卿思忖许久,最后笑开:“傅葭临,明日见。”
  今晚睡一夜,明日又能和想见的人重逢。
  傅葭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等到马车已经去了好远,他用泛凉的手捂住心口,满足又欣喜的轻笑。
  “陆怀卿,明日见。”
  -
  陆怀卿发现长安的秋很短暂,随着院里的枯枝上堆上了雪,也就宣告了冬日的到来。
  她这才猛然惊觉,她已经离前世的种种祸事越来越远了。
  还有不足两月就是岁末进贡之日,到时候她只要把今岁漠北的礼进献了,她就能离开此处了。
  从此后,她终于不用再担心漠北会遭大难,更不用担心亲人流离,身世浮沉。
  这本应是件快乐的事,但陆怀卿的心却和长安冬日灰蒙蒙的天一样,低沉、不悦。
  她今生在长安待了不足四月,但她远远比前世待了整整三年还要喜欢这里。
  或许,是因今生她在长安有了牵挂的人。
  “公主,前院来了宫里的太监宣旨,您快去接旨!”云安小跑着进来。
  陆怀卿跟着去了前厅,然后就看到了一身紫衣华服的堂姐已经跪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文远伯长女陆氏,韶姿和悦,德音徽柔……为成人之美,特将汝许太子为正妃,一切事宜交礼部操办。”
  这圣旨里以陆氏称谢识微,陆怀卿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只当这是大燕的诸多礼仪之一。
  陆怀卿明白她堂姐的太子妃之位定下来了。
  她心里自然替堂姐高兴,可不过片刻她又担心起来。
  到现在,傅葭临都和前世不沾一点边。
  那前世的他会不会就是从她堂姐嫁人开始疯的啊?
  “堂姐,这下好了,你终于可以嫁给喜欢的人了!”陆怀卿笑道。
  她心里却已经决定等会儿就去找傅葭临。
  如果她堂姐一定还要跳太子那个火坑,陆怀卿就只能从傅葭临下手了——
  比如“天涯何处无芳草,别为了一枝花就连亲哥都杀”?
  陆怀卿心里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劝得住傅葭临。
  她满心担忧,也就没能看到谢识微摩挲着圣旨,眼里混杂着笑意的淡淡恨意,和一丝有些癫狂的兴奋。
  而此时的宣政殿前,百官刚刚散会,也都得知了谢家女许给太子的事。
  裴侍郎小声和王少傅道:“这崔家元气大伤,但如今太子却又有一个谢……”
  “俗世俗事,何必多思?”王少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裴兄,我府上的歌姬们最近谱了新曲,你可要来听听?”
  裴侍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这王公子还真没出息。”崔远身边的许翰林道。
  这个王谦行事风流无度。
  听说他府里养了上百歌姬舞伎,整日里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实在是丢他们世家中人的脸面。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官居少傅之位,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