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从眼前落下去,砸进水坑里,邵承拢了拢大衣,笔直地站在夜色里。
“越哥在高中的时候就很拔尖,成绩体能全面开花,他父亲是刑警,所以他自己也是很有追求的,他想上的根本不是所谓的艺校,而是军校,并且为之付出了许多努力,那时候咱们学校里来过一个军官,有很大军衔的那种,全校几千个人,他只相中了越哥一个人,信息素体能成绩和个人表现全都过关,那军官特别中意他,可造化弄人,他父母出了点事,影响了他的政审。”
他没有点名,这事确实不好为人道,即使他确定邵承跟邢越关系不错,但是大学时期的朋友,处到哪一步,会不会跟他说家里发生的那些事,陈墨拿不准,就草率带过了。
他不知道邵承心里清楚。
邵承联想到今天看见的那份档案,他大概猜得出那是什么。
“他是不是很想当兵?”
陈墨看着车子绕过来,路上有点堵,这么短的距离也得费时间,他放心地说:“这是他的抱负,他跟我们不太一样,可能因为他父亲是刑警?他骨子里就正,保家卫国才是他的追求,虽然说出来有点俗气……”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俗气的事。”邵承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隐在昏暗中,可侧颜格外犀利。
陈墨点点头,说道:“对,是伟大的事,是很伟大,可惜他想保家卫国,国家看不上他,挺讽刺吧,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上辈人做的事能影响这辈人的生活,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就不说了,越哥是我们几个看着的,你要到高中看他你都心疼,真的,他为了考那个什么军校拼了命了,什么标准都达到了,却因为这种事被拒,你说谁能接受?”
国家这么定,有国家的考虑。
陈墨这么激动,也有他激动的理由。
邢越并不是第一个被拒的例子,对于这些事邵承并不了解,只是为邢越可惜。
“你别怪我情绪激动,我是真的为越哥打抱不平,他家那事也不是他犯的,人又不是他杀的……”说到这儿,陈墨突然一捏嘴,邵承也没看过来,甚至不像是听进去的,他心里稍稍放心,平静了些说,“哎,我说不好,我们几个都为越哥可惜,那政审的补充材料都递了好几回了,过不了,最后越哥只能去上艺校,这辈子就这样了。”
今天这顿饭不算白吃,至少邵承收获了更多关于邢越身上的事,邢越这个人挺低调,是真挺低调,考上军校都可以闭口不提,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他都能把这事放在角落里,邵承对这个人的了解会越来越清晰,他觉得这是好事。
“算了我说这个干啥,”陈墨看那车子逼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那个什么,你对梦阳感觉怎么样?”
邵承还没从上一个话题跳出来呢,忽被这么一问,纳闷道:“什么?”
陈墨说:“梦阳啊,就要追你那个,你俩还差点喝交杯酒的。”
“他追我?”
“嗯?不是加了微信吗?席间不是一直在聊吗?”
邵承一头雾水,这时邢越车到了眼皮底下,两个人不得不叫停谈话,邵承和陈墨一前一后上了车。
“地址。”邢越在两人坐进来后,回头问陈墨,“还是去老地方停?”
陈墨关上车门,说:“老地方,别折腾了,下着雨。”
邢越发动车子,三人上路。
路上邵承还在想陈墨讲的事,他坐在副驾驶,现在很想把邢越踢出去,这些事邢越又不喜欢说,导致他只能从他朋友嘴里听到相关消息,偏偏他人又在,他和陈墨不好光明正大地聊,只能低声叹气。
“你叹什么气?”邢越听到后朝副驾看了一眼,邵承扶着额头靠着座椅,惆怅地盯着马路。
陈墨刚刚那恨不得全都向他交代的心情,再对比邢越的态度,邵承感到很是失落,他听点东西都要从他朋友的嘴里,心里有一抹不爽道:“开你的车。”
邢越拧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碍于有人在,他只能暂时把疑问压着,专心开着车。
十几分钟后,他把陈墨送回了老地方,雨这时候更大了,陈墨道了声谢就赶忙撤退了,邢越本来想把人送到家门口,但副驾有人情绪不好,他没心思,只把伞给了陈墨,他不要,冲出车门就跑了。
邢越将伞放回去,一边将车掉头一边道:“可以说了,少爷。”
邵承打量他:“说什么?”
邢越说:“你又呛我干嘛?我是开慢了还是快了?叫我死个明白,谢谢。”
邵承往窗口边扭了扭身子,避开和邢越交谈,埋怨道:“我才不说呢,你都不说。”
邢越看了他好几眼,他伸手去拽邵承,邵承一把拍开,叮嘱道:“开好车,我命在你手上呢。”
邢越追问:“你叫我死明白,我不说什么了?”
邵承不理,玩起了欲擒故纵那一套,他知道邢越铁定耐不住他这么晾着他,果不其然,邢越语气着急道:“你要知道什么你跟我说,祖宗,别他妈玩我。”
“你会说吗?”邵承目光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