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她站在阴影处,一般人不可能一眼就看到她。
  夫人正在被盘问,竟然能发现她的存在。
  她低头走进来道:“奴婢是怕大人回府后问起,奴婢一问三不知,所以才……”
  不等她说完,云初就拍了拍手。
  守在院子门口的听霜带着两个人走进来。
  一个打扮掌柜模样的人,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
  二人走进来之后,就环顾在场每个人,然后,目光停在了贺氏身上。
  这一瞬间,贺氏的呼吸都停住了。
  “就是她给了我二十个铜板,让我去善德堂买药。”小乞儿指着贺氏道,“我认人很厉害,绝不会错。”
  掌柜模样的人开口道:“半个时辰前,这小乞儿来我这里抓药,没有药方,只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我各抓了一点给他,其中就有藏红花。”
  这两人的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
  “不是奴婢,他认错人了!”贺氏努力保持镇定,“奴婢出府,是为大人购置砚台去了,还请老太太明察。”
  老太太握紧了拐杖:“贺氏一个下人,不可能谋害主子,这不可能。”
  云初声音很淡:“我当然不会效仿老太太没有证据就给人定罪,如今人证有了,就差物证了,听霜,你带几个人去贺妈妈屋子里好好搜一搜。”
  “母亲!”谢娉忍不住开口,“贺妈妈对父亲忠心耿耿,不可能残害父亲的子嗣,搜也不会搜到什么。”
  谢世安上前一步道:“贺妈妈是父亲的人,母亲贸然搜贺妈妈的屋子,我怕引得父亲动怒。”
  云初的唇瓣勾起了一抹笑:“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搜我的院子就不会让你父亲动怒呢,还是说,在你父亲的心目中,一个管院子的下人,都比我这个正妻重要?”
  谢世安哑然。
  云初摇头:“安哥儿,你宁愿相信一个下人,也不愿信我这个母亲,你太让我伤心了。”
  她做了个手势。
  听霜立即带人朝贺氏所住的屋子走去。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老太太死死捏着拐杖,虽然证据还没有找来,但她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她那双浑浊的眸子,如利刃一般从贺氏身上刮过。
  她是真没想到,贺氏竟然敢谋害子嗣,栽赃给主母!
  当初她就不该看在安哥儿三姐弟的份上,让贺氏留在谢府。
  听霜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带着人回来了,几味药材被呈上来:“这是从贺妈妈床底下找出来的。”
  药房的掌柜上前看了一眼道:“对,小乞丐就是抓了这几味药材和藏红花,我不会记错。”
  “辛苦二位走这一趟。”云初拿了两个钱袋子给二人,“今日这事,二位就当没发生过,多谢了。”
  这钱就等于是封口费,那掌柜和小乞儿都懂。
  只是走出谢府之后,二人打开钱袋子一看,竟然只有几十个铜板,那掌柜脸色都变了,本来也没想过议论人家后宅的私事,但拿这点钱打发人,实在是太侮辱了……
  第16章 君如天上雨
  院子里所有下人被屏退。
  贺氏站在院子中间,低垂着头,翻来覆去道:“奴婢真的没有做,这些证据是栽赃……”
  “肯定不是贺妈妈。”谢娉艰难开口,“贺妈妈一个下人,害父亲的孩子做什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出现了误会!”
  她死死捏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恼恨不已。
  她就不明白了,安哥儿都这么大了,是父亲最骄傲的长子,一个未出世的庶子根本就威胁不到安哥儿的位置,贺氏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动手?
  难不成,是因为父亲近来对陶姨娘太上心,贺氏妒忌了,所以干了这种荒唐的事?
  哪怕心中再恼恨,谢娉也知道必须得保住贺氏,绝不能让贺氏顶着这么大的罪名被发卖出府,或者被送去官府……
  谢娉给了谢世安一个眼神。
  谢世安抿紧了唇。
  方才,因为他信任贺氏,让母亲伤心了。
  如果他这时候再开口为贺氏说话,母亲一定会更伤心,再也不会对他亲近。
  四年前贺氏留在谢府,是怕他们姐弟三人在谢府被母亲不喜磋磨,但事实证明,母亲对他们如亲生。
  而今他们也大了,趁着这件事,让贺氏离开谢府也无妨。
  这些年来,他用长辈给的银子在外头置办了一个小院子,正好可以给贺氏住。
  谢老太太沉了一口气道:“贺氏确实没有残害子嗣的动机,这件事须得再好好查一查。”
  云初抬手:“因为贺氏没有动机,所以你们认为不是她,既如此,那就让人将动机呈上来吧。”
  贺氏愣住。
  她的动机是什么,说实话,自己也说不清。
  是为了孩子们不再被夫人磋磨,还是为了安哥儿在谢府的地位,亦或仅仅是嫉妒夫人?
  听雪拿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是十几个信封。
  云初随手拆开信封,递到谢世安手中:“搜药材时正好搜到了这个,安哥儿,你来念一念。”
  谢世安的心猛地一紧。
  难道是贺氏与外家的书信往来被搜出来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的文字时,卡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他慢慢念出来:“君如天上雨,我如屋下井。无因同波流,愿作形与影……”
  院子里的人都算是读过书,都听明白了,这是一首女子写给男子的情诗。
  谢世安的声音卡在嗓子眼,他再也读不下去了,一张脸五彩斑斓,甚是精彩。
  云初开口道:“拿贺氏往常的字过来对比就知道,这封信是贺氏所写,至于写给谁,看看最开头,写着两个字,玉郎,想必不用我多说,老太太、太太也该知道玉郎是谁吧。”
  元氏像是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贺氏,你、你居然敢有这等肮脏的心思……”
  江姨娘捂住了嘴:“难怪贺妈妈这么大年纪还不成亲,原来、原来……”
  “姓贺的,你连姨娘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拈酸吃醋,竟然还对孩子下手!”陶姨娘在屋子里大哭道,“若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贺氏猛地抬头,看向云初的方向。
  她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一个局。
  在她对陶姨娘下手之时,夫人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谋划,派人盯着她,所以才能第一时间拿到人证物证。
  是因为夫人看到了她给大人写的这封信,忌惮她的存在,所以将计就计,让她踏入这个陷阱吗?
  所有证据摆在眼前,她根本就辩驳不了。
  “贺氏,你一个下人,对主子抱有不该有的心思便罢了,竟然还对一个尚未出世的胎儿下毒手!”云初一字一顿,“我们谢家,留不得你了,来人,送贺氏去官府!”
  “母亲!”谢世安捏紧拳,“这说到底,是谢家的家事,若是闹到官府,就等于人尽皆知,父亲考核在即,还是不要生这些枝节为好。”
  云初看着他:“那安哥儿,你说,该如何处置贺氏?”
  谢世安松开拳头:“不如送走吧。”
  “她差点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就送走这么简单吗?”陶姨娘的声音传来,“就算不能报官,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老太太,太太,夫人,求求你们为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做主!”
  老太太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贺氏,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送走了最好。
  可难道送走了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这种贱妇,当初就不该招惹……
  云初看向老太太:“不知贺氏的卖身契在何处?”
  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贺氏根本就没有卖身契,表面上是谢府奴婢,实则是自由身……
  “等景玉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吧。”老太太阖上眸子,“先将贺氏看管起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云初转身,带着笙居的人走了。
  等所有人都散了之后,老太太拿起拐杖,狠狠敲在贺氏的背上:“当初,我让你以外室的身份进府为姨娘,是你自己不愿意,既如此,还写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干什么!我宽容大度让你留在谢家,让你留在安哥儿身边,你怎么敢对我谢府的子嗣动手,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老人家说着,又是一拐杖敲下去。
  谢世安为贺氏挡了这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曾祖母,送走我娘吧……”
  “不,我不走!”贺氏大哭,“我走了,三个孩子怎么办,打死我都不会离开谢府……”
  老太太恨恨道:“难道你要这么大年纪了当景玉的姨娘吗?”
  “不,我也不当姨娘。”贺氏匍匐在地上,“老太太,只要能留在谢家,怎么惩处我都接受!”
  老太太恨不得打死贺氏。
  走也不愿意,当姨娘也不愿意,送官府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处置!
  谢娉怒声道:“你要想留在谢家,就安分一点,别总给我们找麻烦,若让人知道你是我们的亲娘,你让我和安哥儿惟哥儿以后怎么做人!”
  谢世安一字一顿:“我可以说服父亲让你留在谢家,但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第17章 想见孩子们
  夜色渐渐深了。
  云初看完最后一本账,抬眸看向门口,果然就见谢景玉走了进来。
  他一身官服,很明显在外忙完回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老太太喊过去,然后就直接来她这里了。
  “夫君过来,是为了贺氏的事吧。”云初站起身,“贺氏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不送她见官已是谢家仁慈,希望夫君别寒了陶姨娘的心。”
  谢景玉脸上满是疲累,他喝了一口听霜端上来的清茶,声音沙哑道:“安哥儿娉姐儿还有惟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将她发卖出去,我担心会让三个孩子心中有根刺……”
  云初嗤笑:“夫君就不怕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心中有根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