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不佳的李攸熔,已经在满座嘉宾夹道相送中踱到门口,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来参宴的众臣,似笑非笑道:“我看众位卿家也祝过兴了,莫要在此处流连太久,以免耽误了皇弟的吉时!”众臣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待他走后,一帮子诚惶诚恐的大臣,忙不迭地辞别李攸烨,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瑞王府。
“见风使舵的软骨头!”向来我行我素的康广怀看不惯被一句暗示就吓得抱头鼠窜的臣工,忍不住出声骂道,回头拍拍李攸烨肩膀:“别理他们,都走干净了才好,老夫今日和殿下不醉不归!”一下子把柳惠盈嘴边那句“咱也走吧”给噎了回去。他挤着眼睨着康广怀,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一直自讨没趣。
李攸烨低头笑笑,别有深意地看着门口道:“康老也该回去了!”只见康广怀的随从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衙役,那衙役见到康广怀就跪下禀报:“康大人,有人深夜在应天府衙击鼓鸣冤,府尹大人让我来问您……”他还未说完,康关怀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怎么,这点破事你也大老远跑来问老夫?你们府尹是干什么吃的,有案子就办,拖拖拉拉来回这两趟,够办几件案子了!”应天府是刑部衙门的下属机构,平日负责处理京城百姓的案件,康广怀最见不得刑部那帮庸才连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麻烦他,更何况现在是在瑞王府上,这些人还这么莽撞地闯进来,实在很不给他面子,让他很生气。
“可……”那衙门小吏惊吓地跪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旁边的随从凑到康广怀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康广怀这才蹙着眉头表情变得郑重起来,他先对地上的人说:“你先回去告诉府尹,本官随后就到!”然后回头冲李攸烨歉意道:“殿下请恕罪,老夫现下有公务亟需处理,所以得先走一步了,来日再登门谢罪!”
“无妨,康大人还是公务要紧,且去便是!”李攸烨浅浅笑着,送他出门。“那下官也告辞了!”仅剩的几个大臣见状,也相继离开王府。最后一个走的万书崎,回头看了看李攸烨,她嘴上那玩味的笑让他额头不禁冒了个问号出来,犹犹豫豫地迈出了大门。这些人走后,整个王府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上官府的送亲团,和瑞王府的接亲团还留在原地,连戏台上的吹弹敲打都停了下来。这时候,久未现身的陈越意外地出现在李攸烨面前,向她点头复命。李攸烨勾了勾嘴角,对王府一干人说道:“停下来干嘛?他们走他们的,咱们继续狂欢!”话音刚落,寂静的王府又热闹起来,胡万里等人笑而不语,这次没了拘束,是真热闹了。
“大家方才都拘谨的很,没捞着灌姑爷酒喝,现在可不能放过!得补上!”上官府那帮送亲团开始逮着李攸烨灌酒,这边瑞王府的接亲团不答应了:“把瑞王灌醉了,还怎么入洞房啊,你难道想让你家小姐独守空闺?”吵吵嚷嚷,一片闹腾。最后李攸烨实在招架不住了,还是送方首领上官录出于为姐姐着想,大发慈悲为“姐夫”挡酒才结束了李攸烨的困境。而他自己则因为被送方打入“叛徒”之流,又是迎方的敌人,不幸受到两方人员的夹攻,最后被灌得比李攸烨还惨。而虽然有些醉意但侥幸逃脱的李攸烨,则被杜庞小心翼翼地扶入房中。众人本来还想进洞房闹腾一阵,但是被纪别秋护甥心切地都给拦在外边。众人嘟囔着没劲,又回头喝酒去了,一直闹腾到天明才止息。
李攸烨趴在门缝上,看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放心地往内室走,她事前喝了纪别秋给准备的醒酒茶,所以能喝三百杯不倒,方才的醉态都是装出来的,要不然非得被他们纠缠死不可。先解下身上那些啰啰嗦嗦的玉佩挂饰,总算轻松了些,她转过屏风,看到坐在床沿的上官凝,凤冠霞帔,盖头下腮红若隐若现。李攸烨走过去,伸手,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地掀开了那红得耀眼的纱巾。
一张红似晚霞的脸,跃然眼前。唇上的胭脂,夺人眼目,为平日端庄贤淑的上官小姐,添了一丝妩媚风韵。李攸烨不由在心里暗忖,果然人说新娘子是最美的。上官凝紧紧捏着手帕,羞怯地低着头,不敢看李攸烨。心紧张地几乎要跳出来。
“你头上的冠子重不重?要不要解下来?”李攸烨进房的第一句话。
上官凝抿着嘴,点了点头,李攸烨便帮她把那闪着无数金花,坠着串串玲珑珍珠的凤冠解下来,搁在床前的案上,回头也坐在床沿上,扭头看着她:“你累不累?”
上官凝摇了摇头。李攸烨点了点头,又起身,去桌上把早已备在那里的两杯酒,托了过来,放在案上。重新坐回床沿,暗暗调整内息,李攸烨提着袖子从案上衔了一杯酒,执起她的手,把一酒放到她手心,然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将剩下一杯捏在自己指间:“最后一道程序了,喝下我们便是‘夫妻’,不久,我会送一片江山给你!”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承诺。
“我不要江山!”上官凝捏着酒杯,忽然说。李攸烨歪头不解,她低头小声道:“我只要你平安无事!”红烛掩映中,她低垂的脸越发红艳,像熟透的樱桃。李攸烨有些感动,抬起手臂:“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