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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漠的手穿过珀露特飘荡如丝的铂金色长发, 抚摸上他的脸颊。
  进入生死之隙后,他看过这张脸从少年变得成熟,从天真变得从容, 甚至还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
  那些“珀露特”如同火车外的风景,一刻不停地从他身边掠过,被时间拉远。
  眼下这个“珀露特”,就是他此行跋涉的终点。
  “醒醒。”
  “……”
  “珀露特,你该醒了。”
  主教阁下睁开眼,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如常的笑容:“……厄洛伦。”
  “我在等你。”于漠和那双浓稠蜂蜜般的眼睛对视, “我需要你,所以你能回来见我吗?”
  珀露特眼里有些微诧异:“嗯, 这是死亡之前的梦境?”
  一手扯下手里的项链,于漠将之按在珀露特的胸膛上。
  手掌下的胸膛里几乎没有了动静, 鲜血从他手掌上流淌过。于漠感觉到这具身体因为痛苦的抽搐。
  月亮的阴性力量,在这个世界蕴含了“死亡”“梦境”“混乱”。
  所以它带着他行走在生死之隙, 也能在此刻为另一个空间里的珀露特带来帮助。
  当月亮的力量发散出来,头顶被金色光芒覆盖的天空有一半陷入黑暗,变成了夜幕一般。
  半个天是灿烂的阳光,半个天是静谧的月亮。
  于漠确认自己的猜测可行,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一些。
  他猜得没错,月亮的力量无法影响改变过去,但正在经历死亡的珀露特,还可以被影响。
  月亮的出现只是短暂的片刻,但足够让濒死的主教阁下汲取一丝力量,挣脱开胸口封印的权杖。
  而于漠松开手,身影立刻被生死之隙排斥出去。
  “快点回来见我,主教阁下。”消失之前,于漠说,语气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冷淡。
  真正的神国里,被钉在柱子上的人睫毛颤动,缓缓抬手抓住胸口的权杖。
  神国完全被太阳覆盖的天有一瞬间变成黑夜,就在这眨眼间,金色权杖消解,柱子上钉着的人影也一同坠落。
  ……
  光辉圣殿,传送魔法阵闪烁,染血的人影跨出魔法阵。
  守在这里的司祭雅各惊愕,因为这是预料之外的一次传送,并没有提前通知。
  看清出来的人是珀露特主教,再看他身上虚弱的气息,雅各司祭更是大惊失色。
  “珀露特大人!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其他人不清楚,作为看守传送阵的司祭,雅各还是知道的。
  不久前教皇冕下才重伤归来,现在还在高塔里昏迷,克罗夫特主教正在为他治疗。
  怎么短短时间,珀露特主教阁下也伤得这么重。
  因为主教阁下的伤重,雅各司祭都忘记询问他这次传送阵归来是怎么回事,只慌忙上前来搀扶。
  珀露特脚步有些凌乱,主教的帽子已经掉了,披散着一头染血的长发,一手捂着胸口。
  他一言不发,雅各司祭到他面前时,才突然伸出手。
  一道深紫色的魔法流转在他的手掌中,覆盖住了猝然不及的雅各。
  片刻后,雅各司祭神色木然,双眼发直,好像没看到他,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回去维持魔法石。
  珀露特往前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轻声咳嗽两声,落在地上的血也随着他的走动,在魔法的效果下自动消失,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现在应该尽快去休息疗伤,但心里却有种奇怪的冲动,催促他先去见一个人。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但逐渐占据他的脑海。
  耳边有清冷的声音说:“我在等你……”
  幻觉一样缥缈,或许是他死亡之际的臆想,因为他的厄洛伦不像是会对他说这种话的人。
  珀露特又咳出一点血,无声笑了笑。
  .
  庄园的地下室里,于漠从魔法阵里睁开眼睛。
  画成船型的魔法阵可以带着人走向生死之隙,中央堆满了可以连接生死的鸢尾。
  于漠胸前还放着洁白的水仙,水生的阴性鲜花带着月亮的力量,会将他从水底引渡回来。
  魔法阵中放置的烟与烛都已经燃尽,沾着银粉画出的魔法阵线条因为消耗完了所有力量,变得黯淡失色。
  “老师,您终于醒了!”守在魔法阵外的阿莫斯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高兴地站起来。
  于漠嗯了一声,从船型的魔法阵里坐起,闭了闭眼缓解那种眩晕和不适感。
  “老师,您睡了一天一夜。”阿莫斯低声说,将他从那些快速枯萎的水生花中扶起来。
  “我知道了。”于漠站稳后,摆手让他放手,“没事了,去做你的事。”
  老师向来说一不二,性情疏离冷淡,阿莫斯只好收回手跟着他,目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他不知道老师这次是做了什么,也不敢问是否顺利。不过,老师的情绪很稳定,应该是成功了吧?
  于漠回到房间,靠坐在床边,静静等待。
  他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细微的动静。
  胸前还在流血的主教阁下,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阳台上。
  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从阳台走进来,对靠坐在床边的于漠笑说:“你是在等我吗?”
  于漠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怦然落地。他起身,上前两步伸出手臂,珀露特就这么倒在他怀里,压住了他大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