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叶芳愉适应良好,面颊上一分羞涩意味也无,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抓住他的袖口,维持身形稳定。
浓郁的龙涎香和清甜茉莉花味暖香就这么蓦地缠绵在了一起。
叶芳愉缓了缓,继而又开口:“臣妾是觉得,太子殿下乃是中宫嫡出,又是一国储君,身份贵重无比,臣妾没有信心能够照顾好他。抛去后宫的流言纷纷,还有前朝呢,前朝的那些大臣们,只怕又要弹劾臣妾了……”
她话还没说完,抱着她的男子悠悠开口:“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看过圣旨?”
“啊?”叶芳愉愣了一愣。
这关圣旨什么事?
皇上就说:“朕只是让你照看着保成在宫里的衣食住行,可没有让你插手储君的一应事宜。”
叶芳愉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皇上只能继续耐心地解释:“朕已经着人去修缮保成的宫殿了,待到明年,他就会搬出乾清宫,独自一人在毓庆宫里居住。”
“从前,他只在乾清宫周围玩耍,保清回来之后,他的胆子被养大了一些,宫里便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了,整日整日往后宫跑,特别是你的翊坤宫。”
“朕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前朝,老祖宗的身体也不算好,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去时时留意他在后宫的动静。”
“而且,保成是个好动的性子,保清也难得能够坐得住,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鬼灵精怪的奇思妙想颇多,宫人劝不动他们,便是李嬷嬷和崔嬷嬷,也很少有拗得过他们的时候,常常是他们一撒娇,几位嬷嬷就云里雾里,无有不应的了。”
叶芳愉闻言,默默不说话。
想说她何尝不是如此?
况且,面对这几个小崽子奶里奶气又可爱到极点的撒娇萌语,世上能有几人能够完全抵抗得住?
没、有、人!
便是皇上他自己,不也有无奈放任的时候么?
皇上还在继续说:“所以朕就需要一个能够压得住他们性子的人。”
叶芳愉:懂了,皇上需要的其实是一个孩子王。
她尴尬地动了动唇角,心里有点儿气,又觉得好笑。
她在皇上心中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不过听皇上解释了这么多,她那颗紧张的心到底还是松了松,没有之前那般忧愁多虑了。
她踟躇着道:“那前朝……”
皇上一挥手,“朕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
叶芳愉还是犹豫:“皇后娘娘那儿……”
皇上冷笑:“她此刻,只怕正一门心思盼着能有个嫡子呢。”
他的掌心在叶芳愉的腰际摩挲了一下,又说:“而且也没有几年,一来毓庆宫隶属前朝,二来上书房课业繁重,届时他只怕就没有心思往后宫走了,你就能轻松一些。”
他说完,就见怀里的人眉眼染上几分难过。
忽的一顿,这才慢半拍想起,保清要比保成大上两岁。
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要与保清分离了。
皇上叹了口气,在她后腰拍了拍,柔声安抚说:“没事,到时候朕让保清每日都来给你请安可好?”
叶芳愉慢慢收起眉眼间不小心流泻出来的难过,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
之后,皇上又絮絮跟她讲了许多她要注意的事情。
说到最后,叶芳愉终于发现,她其实充当的就是一个保姆的角色。
教导之职,则另有他人来负责。
这个时期的紫禁城,还没有后来那么多规矩。
好比“宫内与宫外不得互通无有”这一条,是康熙二十多年的时候才颁布的。
好比这时候的宫女,是要到年满三十才会放出宫去,而不是后世人以为的“年满二十五即可出宫。”
……等等等等。
旗人并不怎么讲究嫡庶之分。
是以立完太子之后,对于太子的一应流程和规矩,也都是直接沿袭的前朝制度。
在保成之前,大清还没有过正式的太子呢。
而现在也还处于摸索的阶段。
对于储君的各种规章要求并不算严苛。
是以在皇上耐心解释过之后,前朝里那些反对的声音便慢慢停歇了下来,扭头便关注起了毓庆宫的修缮进程以及詹事府的人员调动安排。
叶芳愉收到消息,心里的忐忑这才完全消失不见。
……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听完苏麻的回禀,拨了拨手中佛珠,神情冷淡地“嗯”了一声。
过了半晌,才低声吩咐:“悄悄地派人盯着吧,莫要把她的心也养大了。”
苏麻一愣,她还以为,老祖宗对靖贵妃很是放心呢。
太皇太后吩咐完,便阖上了眼睛,没有给她解释的想法。
苏麻犹豫片刻,服了服身子,恭顺地下去做安排了。
她走后,闭目沉思的太皇太后,复又缓缓睁开了眼皮,眸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沉沉对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方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靖贵妃,可莫要让她失望才好。
*
叶芳愉还不知平顺的湖面下,其实还隐藏着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