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东篱阁时,幼容才大胆的问道:“公主,您为何不与晋相商议如何为您摆脱明妃头衔之事?”
沈默微抿着唇畔,“此事日后莫要再提。”
她不想将晋拓洵牵扯其中,年后他便回西凉了,此后与他再无瓜葛。
穿过大庭,走进院落里时,看见了守在门外的杭奕,他手里提着一坛酒,朝她行礼,“属下见过明妃娘娘。”
沈默看了眼关着的房门,眉心隐隐直跳,难不成谢章在里面?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杭奕将酒坛双手呈过去,“二爷让属下给明妃娘娘送一坛梅子酒,二爷说,此酒酒性温和,适合女子喝,若是喝完了,属下再给明妃娘娘送来。”
沈默:……
她岂会不知。
当初在将军府时,她还拿着梅子酒让谢章与谢勋一同饮酒。
看来,谢章并不在房里。
“幼容,收下吧。”
沈默丢下一句,便先行回房了。
“是,公主。”
幼容应了一声,见沈默走进房里时,才敢大着胆子走近杭奕,担忧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好几日没见他了,淮王身边这几日也一直是陈护卫跟着,她也不敢问他有关杭奕的事。
杭奕看了眼她眼底盛满的担忧与关切,心里堵着的那股气不知怎地,莫名的消散了下去。
罢了,她是奴婢,自是要听主子吩咐,若非明妃娘娘所逼,她怎敢假扮明妃。
想通这一点,杭奕心里的气彻底消了,他将酒坛放在幼容手中,语气也放软了几分,“没事。”
见他微躬着身子时,眉心轻蹙,似藏着隐忍的疼意,幼容心下一急,“你是不是挨罚了?”
‘公主’在醉香坊外遭遇‘乞丐’相杀,杭奕身为淮王府的护卫,护主不当,理应受罚,只是这罚不知是大是小?
杭奕的手指触碰在幼容的手心,女儿家的手心软绵绵的,皮肤细腻白皙,不似他一个大老粗,满手都是老茧,他忙收回手,眼神看向别处,“是我失职,自是要受罚的。”
幼容一听,眼圈都似是红了一圈,“是不是挨了板子?”
在皇宫里时,下人们做错了事,轻者挨上几板子,重者则是几十板,更甚者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杭奕轻咳一声,“没挨板子,挨了十鞭子。”
见幼容的眼圈又红了一圈,杭奕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临走时只丢下了一句,“鞭子软绵绵的,抽在身上没有板子打的疼。”
幼容看着手中的坛酒,坛酒上还残留着杭奕掌心的温度,暖盈盈的,她将坛酒捧在怀里,朝着房里走过去。
杭奕大步走出东篱阁,左手抬起揉了揉右肩,因为疼痛,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既然鞭子软绵绵的抽着不疼,那我给二爷禀一声,让二爷吩咐下去,鞭刑加重?”
陈禹打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听的杭奕头皮乍然一麻,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别在我这说风凉话了。”
他还不是怕吓着幼容,是以,才如此说得。
其实鞭子抽起来可比板子疼多了,光着膀子站在那里,生生挨那十鞭子,每一下都是扒皮刺骨的疼。
也幸好惩罚他们的鞭子不是倒刺,也没有蘸盐水,不然得活生生疼死他了。
距离进宫的日子还有两日。
倒是临安城这几日热闹的很,城里每晚都有灯会,各种灯笼琳琅满目,灯笼的火如蜿蜒的长龙盘踞在临安城内,将夜照的亮如白昼。
景王已有好几日未上早朝,他让吕危给廖公公传话,重病卧榻,需休养几日。
伤养了三四天,下榻行走如常,只是从脸上看着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到坐实了他的确重病初好的状态。
辰时下了早朝,一些大臣与景王寒暄了几句,多是关切他大病初愈,叮嘱他养好身子的话。
褚箫颔首,算作回应。
右胸膛传来阵阵疼意,使他的脸色更白了一度,褚箫隐忍着疼意,大步朝南宫门的方向走去。
“景王留步。”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浑厚的嗓音。
褚箫神色冷了一瞬,在转过身时,已将眼底的阴翳冷意隐匿于瞳眸深处,“大将军有何事?”
韩常林单手负后,一手抚着胡须,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听闻这几日景王重病卧榻,本将又忙于军中事务,未曾看望,还请景王莫怪。”
褚箫淡笑,“本王的病已无碍,劳大将军挂心了,本王身子见不得风,就先回了。”
韩常林笑着点了点头,“景王慢走。”
从远处跑来一名太监,走到韩常林身边时,压低声音:“大将军,宁贵妃想要见您。”
韩长林抚了抚宽大的袖袍,与太监一道去了永宁宫。
刚进永宁宫,便听见宁贵妃在里面发着脾气,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得见,可见火气不小。
韩长林走进殿内,瓷盏玉器碎了一地,宫女嬷嬷跪成一片,皆是俯首撑地,大气不敢喘一下。
宁贵妃站在牡丹花的屏风前,纤细的手掌抓着屏风边侧用力一掀。
“碰——”的一声。
屏风倒地,砸在地上掀起了一阵风,吹的韩长林的官袍下摆飘荡了几下。
他眉心轻蹙,朝宫女与嬷嬷们道了一句:“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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