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仅用五天便建成。玻璃花穹内热带树木郁郁葱葱,茉莉、玫瑰和山茶等芳香馥郁。
十一月的风冷得像割人的刀片,秘书找秦销来汇报工作时,停车却不熄火。汪盏喜欢往开着暖风的车钻,有一次还差点被孙秘书带走。这样温暖漂亮的花房简直是“汪盏诱捕器”。
汪悬光也时常来花房逛逛,秦销宁愿不和她腻在一起,坚决不踏入半步。
减产工作已经不多,汪悬光会在傍晚健身前,来花房里坐三四十分钟,看看闲书,吃零卡零糖的果冻、纯黑巧克力和无油无糖的燕麦小零食。
汪盏总是躲在同一棵凤凰木下,偷偷看她,在她离开后去摆弄桌上剩下的零食,挨个看一看,闻一闻。
不拍戏也不用控制饮食,汪盏的零食不断,也有餐后甜点。护士说她的心智年龄不高,会馋别人的零食也很正常,要不要在桌上故意给她留一些泡芙、麻薯等点心?
汪悬光一口回绝说,人家吃剩的东西,她一口都不会碰的。她口头禅是,我们只是穷,但不贱。
翌日,汪悬光带了一份很快融化的慕斯蛋糕,低头看Kindle,只捡着燕麦巧克力吃。汪盏犹豫许久,从凤凰木后探出头来,声音像蚊子似的:“化了……你不吃……化了……”
汪悬光没有抬头,专注的看书,淡淡道:“那是请你吃的……”
汪盏有点生气:“我家里有!比你这个还好吃!!”
“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谢谢你每天都在这里陪我,”汪悬光的头一偏,指着对面空椅子上的一本儿童绘本,“书也给你看,书比我好看。”
“我我我……我没看你……”
汪盏红着脸,嚅嗫着说完这句话,绕过白玫瑰花丛,一溜烟跑出了温室。
第二天,护士给汪盏带了茶点,精致漂亮的曲奇饼干、奶油棒、一杯奶茶和一杯清茶,依次摆在藤桌上。
汪盏坐在椅子上,满脸局促,手还拽着护士的衣角。
汪悬光迈步进来,柔声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汪盏点了点头:“我、我请你吃蛋糕……你你你的书……带了吗?”
时隔多年,姐妹俩终于在一张桌子前安稳地坐了下来,静静喝茶。
傍晚四五点,天色阴沉昏暗。玻璃房外有人路过,那身影高大挺拔,西装外是长款修身的黑风衣——是秘书孙珩。
儿童绘本翻了一半,汪盏望着那道消失在远处的西装身影,忽然开口,声音无比伤感:“我没有偷看你,我是在等人。”
汪悬光喝着茶,没有吭声。
“他……他每天都在花园里喝茶、喂猫,后来天冷了,他就不来了,”汪盏扫视了一圈温室内的繁花,“这里有花,也很温暖,他会来的。”
汪悬光冷淡问:“你躲起来等他?”
“我害怕他。”
“怕你还要等?”
玻璃花房的灯光反射着花影,映在汪盏的眼中,反倒显得浑浊:“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但只要看见他,我就会很害怕,也很开心。”
汪悬光喝完最后一口茶,轻轻放下玻璃杯:“不想来的人,就别再等了。”
藤桌紧挨着一丛清雅的山茶花,室内暖风将深绿叶子吹得细摇颤动,那朵有分量的花朵却巍然不动。
落地玻璃窗外,北风呼啸肆虐。越过中庭,对面的小楼没开灯。二楼黑暗的窗内,有一个颀长挺拔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寂静中,冷森森地望着那间温暖明亮的玻璃花房。
秦销侧脸轮廓分明,一双黑眸沉郁生冷,仿佛压抑着某种暴烈的情绪。
——肺穿孔的人十分想抽烟。
就算汪盏比他早来这里一个月,他也可以让她搬出去。反正他是个人渣,坏人就是为所欲为的。
不动汪盏也可以。
没有急救的需要,没必要留在这里,打针输液在亮马桥的公寓也可以。
但是!
但是汪悬光偏偏在陪她姐姐戒断自己。
她在做什么?她在乎她姐姐吗?总不能在体验怎么当个人吧?
从鬼门关回来开始,他就搞不懂她在做什么了,明知道她的关心,都是演的,他半是警惕半是享受,这段时间过得也很快乐。
但是!
她演出来的关心现在也要转移到汪盏身上了吗?那接下来,剧本是不是也要开始掰扯伦理和道德了?
秦销深深地呼了口气,双手撑在窗台上,盯着玻璃花房,眼睛都快盯出血了。
……为什么当时那么痛快答应了建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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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三更肯定有,有没有四更得看几点能写完三更。
我也想赶紧把这段磨磨唧唧的过度章搞完然后进强情节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