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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姨妈走没多久,陆照渊的消息进来:“滑雪去吗?”
  管文蓁:“不去。”
  陆照渊开玩笑:“你姨妈这思想工作没做通啊?”
  管文蓁:“没通。”
  “那要是猫月去,你去不去?”
  “你没跟她说你哥有女朋友?”
  “说了,她说没结婚就可以公平竞争。”
  “……有病吧。这么多男人非要跟别人竞争?”
  “有病的人多了。”
  陆照渊又问一次:“那你去吗?”
  管文蓁犹豫了。
  管文蓁发消息问陆呈锦:“明天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滑雪吗?不说我和照渊复合,就当你带我去的,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和现在怎么能一样,她其实知道不妥。
  陆呈锦回复:“打电话给我。”
  管文蓁拿起羽绒服,敲敲浴室门通知程宁:“照渊打电话给我,我出去跟他说。”
  程宁拉开门,咬着牙刷叮嘱:“注意安全。”
  在部队招待所,能怎么不安全?
  管文蓁在消防通道拨打哥哥电话,慢慢往楼下走。楼梯长得看不见头,空荡荡回响她的脚步声。
  “乖乖。”他的声音钻进耳朵,低缓悦耳,磁铁一样在她脑内引发酥麻的共鸣。
  每次他这么一叫,她就想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了。
  好孩子要诚实,要有问有答。
  “想去滑雪?”
  “不是。”
  “怎么了?”
  “照渊说今天加你微信的姐姐明天也去。”
  “嗯。”
  “我也想去。”
  “这次不行。”陆呈锦温和地哄她,“世镜一家也去,哥哥不想让他们见到你。不然你改名字就没有意义了。听话,好吗?”
  她说好,然后等待电话那端的夸奖。
  “乖。”
  这样就够了,她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哥哥的决定一定有道理,他看问题广大久远,她服从他的安排就可以。
  越少人认识她越好,越少人知道她是管文蓁越好。
  哥哥说总有一天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个夏天他就会带她到欧洲结婚,回加拿大办永居,拿到永居就可以改名换姓,用vivian lu的名字入籍。
  将来就算有人查出陆呈锦已婚,只能查到他妻子是加拿大人vivian lu。
  只要足够小心,没人会发现vivian lu是wenzhen guan。
  最后一学期,管文蓁注销了领英。
  同学问她毕业后的去向,她说她去湾区一家小私募做投资分析师,
  大家觉得她这份工作不错,有师弟师妹向她请教经验,还有人想采访她。
  “学姐你知道Girls Supporting Girls嘛,我们现在策划就是采访100位优秀女性,包括在校学生、初入社会的职场新人……”
  管文蓁险些被咖啡呛住:“不行,这个我真的不行,你们找别人,蓝胜意他们都可以,我现在就帮你们摇人。”
  “他们读研,读研的我们已经有很多样本了。”
  “工作的没有样本吗?”
  “有,但是我们就想采访你。”师妹两只手爪伸向她胳膊,目光如炬:“学姐你可以的,你是我们的偶像。”
  “不不不不不不。”管文蓁诚惶诚恐,“我真的很废物。我给你们介绍其他师姐怎么样?”
  “我们只想采访你!”
  师妹们已经有职场精英样本,现在想找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白富美做噱头。
  他们分析过了,漂亮师姐之中管文蓁是个最合适的,成绩好,才艺佼佼,家境一骑绝尘,性格一团和气。
  她们叁个人约师姐喝咖啡,师姐坚持买单,还请她们吃小蛋糕。
  他们吃着蛋糕吹彩虹屁:“师姐你就是六边形战士,明明可以靠脸,但偏要靠才华。”
  管文蓁快昏过去。
  她已经能看到自己被网友拆穿,架在道德十字上炙烤的画面。
  “不是的。”她咬咬牙,“我这个工作,是家里托关系找的。”
  师妹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一秒,目光依旧热切:“没关系啊!会投胎也是个人能力。”
  那挂职呢?根本不用去上班,在家被老公养着呢?她们会不会说没关系啊,被养也是个人能力。
  师妹们宽慰她:“好多人都是包装出来的。我们最清楚了,学姐你已经很真了。”
  管文蓁前所未有地坚定:“我不行,抱歉。”
  师妹们流露出失望的眼神。蛋糕吃完了,她们互相看看:“谢谢学姐请客,那我们不耽误你时间啦。”
  “你们开车来的?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我们有车。”
  她们在停车场分别,管文蓁到家后收到其中一位师妹的消息:“学姐你真的是我偶像,我参加舞团就是因为你,去做志愿者也是因为你,留学生orientation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们都在猜你学什么……”
  很长的一段话,可能有四百字。
  她看了两遍,长按消息选择删除。
  但每个字都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一撇一捺勾结成天罗地网,围剿她残存的傲气。
  想逃走,想躲藏,想销声匿迹,让“管文蓁”活在大家记忆里,替她保留辉煌和体面。
  半夜她发消息给陆照渊,说她六月不想考cfa二级了,反正不用上班。
  说她很迷茫,好像从小到大所以努力在这一刻失去意义,她的绩点,奖项,证书化作学生时代一座座墓碑。
  陆照渊正加班加到想死,让她上yy连麦聊。
  他骂骂咧咧:“靠,这破班给你上两天你就老实了。”
  管文蓁:“我巴不得替你去呢。”
  陆照渊没脾气了,他知道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他搜肠刮肚寻找不会戳伤她玻璃心的措辞:“唉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但你那二级还是考吧,不考也帮我划下重点,我真没时间自己研究。怎么样?嗯?……仙女儿?文蓁仙女儿?”
  管文蓁:“你好烦啊!”
  “谁烦?我这忙得要死还陪你谈心。”陆照渊笑了两声:“行了,你这能当仙女的就安生当着仙女吧,别整天伤春悲秋让我们牛马耳目一新了。”
  管文蓁正要反驳,他说他要接电话,先闭下麦。
  几分钟之后他重新开麦:“妹妹啊,你要知道,一般人的烦恼都是没有钱,或者没有爱。”
  管文蓁的话也就咽回肚里,
  周六是毕业典礼,程宁和管升龙都没来,他们要上班。
  留学生中父母不参加毕业典礼的占多数,她并不突兀。
  陆呈锦在周五下班后打飞的赶来,住进酒店已经凌晨一点。自从蓝胜意成为管文蓁的舍友,他一次也没进她们的房子,怕小姑娘们不自在。
  毕业典礼当天,好些舞团的师妹给管文蓁送花,说学姐我们会想你的。
  管文蓁说你们要好好的啊。
  怎么像领导退休一样。陆呈锦在旁边勾着嘴角,想不到他妹妹在外面挺有大姐姐的样子。明明在他跟前还是个小朋友。
  他开车送她回家。
  “哥哥!”管文蓁坐进副驾,搂着他胳膊晃荡,“真的没关系吗?那晚上我真的跟她们在家聚会啦?”
  “嗯。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今晚不一定能结束……”
  尽管已经二十一岁,她脸上还会露出未成年的心虚,“明天见可以吗?”
  “可以。但是不要喝太多酒。”
  一个晚上而已,没关系。陆呈锦有等到明天的耐心。明天她就完全属于他了。
  管文蓁到家的时候,鹅朋友已经带着零食酒水来了,在客厅挂了一面墙的气球彩旗。
  四个人看着综艺,喝着啤酒,聊到凌晨叁点半。
  蓝胜意要去英国读研,曾许心去澳洲读研,裴知之去纽约读研,她们商量未来的假期去谁那里玩。
  “那文蓁你之后就没有秋假了。也没有春假和暑假。”
  “啊啊啊,你圣诞假能有几天啊?”
  “不知道。”
  “没关系,我们放假去加州找你玩。”
  管文蓁说好啊。
  可是她之后每一天都是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