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擦干了再管我。”余贤道。
杜亦不折腾了,安静地被人伺候。
余贤饿得肚子响个不停,他脖颈微微发红,但手下依旧平稳。头发上嘀嗒下的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个小水洼,杜亦垂着眼睑盯着小水洼数水滴落地的微小声响。
里里外外都清清爽爽,杜亦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余贤抱来毯子给人裹起来:“队长,你先在这歇会儿。我身上湿,我冲个澡,马上就抱你回卧室。”
杜亦点点头,看起来是答应了。
余贤捣弄得特快,噼里扑腾把自己收拾干净出来一瞧沙发上哪还有人。嗅觉比视觉先得到了满足,侧头一看,杜亦正端着一小盆面条从厨房走出来。
取了两个小碗,余贤先挑了一碗递给杜亦,肚子打鸣似的又叫唤起来,他单手捂住抬头示意杜亦:“队长,趁热吃。”
杜亦没胃口,弦始终绷着,怕在余贤面前发作。但又不忍饥肠辘辘的小狼崽担忧,便接过碗轻声催促余贤:“饿了就快吃吧,别光顾着我。”
小碗很快就见了底,余贤放下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显然是没吃饱。
“小盆里的都吃了吧,剩下明天该坏了,”杜亦道,“我晚上吃一碗就够了。”
他这么一说,余贤就着盆挑了一筷子面条直接秃噜起来。杜亦静静看着,嘴角渐渐有了笑意,他的厨艺很中庸,但余贤爱吃还给面子。
杜亦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小碗面条,余贤已经捧起盆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汤。
饭后,余贤自觉地当起了洗碗工,杜亦去冲了个澡。这澡冲得跟泡温泉似的着实有点久了,余贤靠在门边等,杜亦栽栽歪歪出来时,他迅速地冲了过去。
他动作太猛赶上个寸劲儿,没彻底好利索的腰针扎地疼了下,余贤猝不及防,嘴没关严实把闷哼声给放了出来。
杜亦最近哪儿哪儿都不好,但耳朵忽然变得特好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捏了捏余贤的手背:“你哪儿受伤了?”
“腰,”讲了一个字又立马补充,“但就好了。”余贤实话说了一半,反正其他地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不算撒谎。
“什么时候的事。”杜亦盯着他的眼睛。
“这几天,不严重,其实已经全好了。”
杜亦的唇瓣白得发干,双颊扎进面粉堆似的。他不是傻狍子,稍一动脑就猜到余贤间隔了那么久才回复他的消息以及直到现在才回家的真实缘由。
“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他问。
“没有没有!”余贤立马回道,“信息我是之后才看到的,跟你没关系,你别乱想,队长。”
他前半句说的倒是实话,但贝北所讲之事也确实间接影响到了他的状态。
“真都好了吗?”
“好了好了,没啥事了。”
杜亦没强求要看他的伤,他松开余贤直接回了卧室。
余贤知道他的队长定是在自责,他关了灯跟过去悄悄钻进被窝试探着从背后抱住杜亦。
冰凉的身体因为热源的靠近微颤了下,杜亦鼻音严重:“睡吧。”
“嗯。”余贤埋在他的脖颈上蹭了蹭,声音很低很缓,“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你别难受了。”
“睡吧。”杜亦没回答,只是重复这两个字。
余贤确实累极了,这几天虽然没有外勤,但毕竟是养伤心里又没有一刻不在挂念杜亦,睡也睡不踏实,吃饭都咂摸不出味儿。这会儿抱到人算是安心了,很快便呼吸平稳地入睡。
睡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余贤被空落落的感觉硬生生地难受醒了。空调一直开着,室内温度刚好,余贤怀里却冷得发寒。
身侧的人不见了。
脑袋“嗡”地一下,余贤慌乱地下地,穿上一只拖鞋就往出跑。
客厅灯没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打在歪倒在地的清冷身影上。
余贤怔在原地。
他的脚步停下来,心跳却越来越快。反应了好半天才捻脚走上前。
在客厅与洗手间之间,杜亦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马桶旁的卷纸被扯得老长,像三尺白绫拖了一地,直绵延到杜亦手上。他发紫的嘴被遮得只露出上下很小范围的一点唇瓣,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全是手纸。
光线昏暗,杜亦被白睡袍裹着,与铺得满地的白花花手纸融为一体,就像白炽灯晃得余贤睁不开眼,灼得他的眼球生疼,疼得要落泪。
他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但脑袋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具体的意象。
余贤将冰凉的身体环入怀中,裹进心里暖和。他的手撩开杜亦乖巧的额发贴在额头上,触手的湿冷感直冰得余贤手指打颤。杜亦干裂的唇瓣粘上零星的纸屑,余贤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将人抱回卧室。
在柜子里翻出最厚实的大衣将人裹住,外层包上毛毯,余贤抱着人飞快下了楼。
大半夜的不怕被人见着,他也没时间和耐心奔到小公园。因为空间狭小,余贤调出智浮车直接悬在半空,脚尖点地利用“升”腾起身体,抱着杜亦直飞到车上。
风凉得一秒钟就能将衣服打透,余贤怕人冻着再添了病症,输入目标地后,便将杜亦的头扣到自己的胸前。他心跳的特快,从见到杜亦晕倒的那刻起,再到现在但凡余贤把嘴张大一点呼吸,整颗心就能囫囵个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