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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过脸去看如今的吏部尚书王直,老臣的脸上是多年风波经历下来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动容。
  吏部尚书是个什么样重要的位置?
  ——不用多说它的职能权利,只要知道明初人直接喊它叫做“天官”,其地位声望就可见一斑。
  结果这样称得上一句文官之首的职位进入内阁参与机要,景泰给的动词竟然是“晋”。
  这确实是堪称翻天覆地一般的大变动了,可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王文内心竟然都不免几分惴惴。
  内阁作为一个内侍机构,一个最开始是辅助草拟诏书的机构,一个最早用以给翰林学士观政的机构……它在建立初期就和翰林院密不可分。
  但是吧,让这些舞文弄墨的翰林学士们成为国家的中枢……?
  实际上算个实干派的王老大人感觉怪怪的。
  天幕肯定了他内心这份惴惴。
  【我们要看到景泰此时调整内阁,主要是为了处理他所面临的现实困境,但是也更要注意到的是,这样的措施实际上是有很大后患的。】
  朱祁钰原本被后世人点明内心之后就有点心虚地挪开了眼,结果在听到很大后患之后又是一个猛回头:什么后患?
  他只是想好好当个皇帝,能处理好政事而已,怎么就留下很大后患了?
  【我们都知道“人往高处走”。当明朝大臣的上升最高点是六部的时候,他们会为了能够当上六部大臣而去攒功绩,拼能力,相互竞争,争取压倒对手自己上位。
  而当这个上升最高点变成内阁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转变:因为内阁最重要的要求其实是调和内外,辅助朝政。
  尤其是景泰的刚需甚至还是第一条,他需要通过内阁来调整自己和文臣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什么样的人物才最符合内阁的要求呢?
  ——答案是,擅长人际交往,长袖善舞,辞藻华丽,声名远播的翰林学士。】
  朱元璋虽然年纪已经上来了,但脑子却不糊涂。
  这位一手开创了大明基业,废除了宰相制度就是为了把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皇帝,在听到这样的要求之后,怒目圆睁,一开口便带着龙吟虎啸般的气势。
  “这种人怎么处理得好政事呢!”
  国家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是吟风赏月的人吗?
  是能干好实事,处理好庶务的人啊。
  “这孩子啊,他就不去想想北宋故事吗!”
  朱棣也跟着蹙眉,可是从继承序列来看同样身处尴尬位置的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却又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
  ——一个没受过正统储君教育,按照天幕所说,早年恐怕甚至连王府门都没怎么出去过的藩王。就算他的老师能给他讲解诗书礼乐,难道能给他细细分析文臣内部的那些弯弯绕绕吗?
  于是他叹着口气,转过身去,一半是尝试着安抚亲爹激动的情绪,另一半则是认命地给自己的后世儿孙辩解几句。
  “瞧他之前的话语,心里确实是个想要把国家治理好的。不过是不曾料到这般的后果罢。”
  【而这些翰林学士想要证明自己能够调和内外的能力,就会进一步去发展自己的声望,形成自己的派系。
  这也就构成了明朝末期政治最头痛的顽疾——党争。】
  朱祁钰成功怔住在了原地,神情恍惚地望向在座众臣的反应——他此时多想来个人告诉他,天幕所说的不过是他的幻听。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不算好看的脸色。本来对于他试图加强内阁权力都默然不语的于谦,此刻正色起来,一副已然要劝谏的模样。
  于是朱祁钰打碎了自己脆弱的幻想,挣扎地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并为了他们君臣之间微妙的默契苦笑了一声。
  ……上一个党争出名的案例叫做宋朝。
  —
  朱瞻基想到了那开头后世人为他这儿子的庙号的辩护,那反反复复提及的南明朝廷,怀疑自己早晚会被这天幕打击到昏眩过去。
  他们大明……该不会最后落得个两宋下场吧……
  —
  南明:泻药,甚至没那么能耐。
  【当然,话题有点扯远了。
  在景泰的手上,内阁的地位虽然有所提高,但到底还没走到日后权势膨胀的地步,选拔的标准也是极力精英化。
  如果强行要他为后面明末党争相互倾轧买单,那么多少是有点不负责任。
  我们还是回到商辂个人上来,前面的话题主要解答了一个问题:商辂在景泰手上好像本职是一直没怎么升职的,为什么还会说他升迁速度很快,很受景泰器重呢?
  答曰:因为他蹭了内阁整体升职的车,不需要额外再升职了。
  商辂在内阁阁臣的位置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干了接近八年。尽管奏牍堆积如山,依旧日夜操劳没有遗漏。
  光是景泰三年,他就上过《减省官员疏》《边务疏》《招抚留遗疏》,对当时社会上出现的一些政治问题进行过梳理和建议,都得到了朱祁钰的认可。
  此外,他还多次推选贤臣能才,主持科举考试,比如之前《明史》里面提到过的,林聪、王翱等人就是他推荐上来的。
  因为他连中三元的名声过于响亮,朱祁钰甚至还把他派去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