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又道:“陛下,燧儿已经薨天,臣妾想问一句,他的牺牲没有浪费吧,咱们那位妹夫,是否真的在关外经营势力,有超越他应该恪守的野望吗?”
朱棣犹豫了下,“没有,为夫现在也想明白了,就给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吧。以前吧,国家蒸蒸向荣,可作为一个天子,还是要注意隐患,须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我其实对黄昏多有提防,最早启用他时,就打算用黄观来作为死穴,你应该还记得?不过后来黄观被景清用作棋子来挑拨几位皇子,所以那步棋废了,再到后来的多次任用,不让他参加科举也不让他去军界,都是提防黄昏,甚至嫁徐家四妹和小宝庆,其实都是为了掣肘黄昏,直到这一次任命长平布政司。”
说到这里,朱棣神情有点奇怪,“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黄昏很奇怪,妙心你还记得他是如何简在帝心的?走的神棍路线,虽然他在第一次被召见就洗清了神棍的嫌疑,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确实匪夷所思,我很多时候都有种错觉,黄昏仿佛就是另外一个我,他能清晰的知道我心中所想,比如内阁、永乐大典和军器院火器研发,这些事情恰好就是我想要的,他竟然都能迎合,再者,诸多仕途争斗中,黄昏看似全是后发制人,实则是他有着掌控全局的眼光,能根据对手的策略来针对布置,所以才能后发制人无往不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拿捏人心和洞察全局那么简单了,所以我一直在想,难道黄昏真的能未卜先知?如果黄昏真是这样的人,我不敢让他继续成长,所以才在长平布局来试探他,不过现在看来,是多疑了,如果黄昏真的未卜先知,他绝对不敢走这一步险棋——一位藩王的薨天,黄昏再大胆,也不敢承担这样稍有不慎就全家灭族的风险。”
徐皇后听得频频点头。
朱棣继续道:“今天和黄昏开诚布公一席话,作为君王,我已经看透,无论黄昏将来怎样,他不可能危害大明国祚,而且我隐然有种错觉,黄昏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在咱们脚下的这片区域,而是在海外那更辽阔而未知的区域。”
顿了下,“以天子的立场,黄昏可继续重用,之前的诸多事情,不止是我猜忌他,他也在畏惧我,所以多有隐瞒,其实说到底,我和黄昏之间,就是彼此的不信任,现在说开了,倒也还好,我倒是期待能和他成三国演义的刘备和诸葛亮那般。”
徐皇后问道:“那么陛下作为父亲呢?”
朱棣沉默了许久,“丧子之痛啊……”哪可能如此轻易释怀,这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也许有一天还会生根发芽。
徐皇后也是凄然,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许久,才梨花带雨的道了句:“可您终究是天子,大明亿万里山河和亿万的子民,才是最重要的。”
擦了擦脸,“臣妾也不原谅黄昏,但臣妾还是很高兴看到陛下能以社稷为重没有重罚黄昏,不是因为黄昏是臣妾的妹夫,而是因为炽儿说过一句话。”
朱棣不解,“炽儿说了什么?”
徐皇后想了想,“在臣妾出发前,炽儿送到城外十里折柳亭时,他这么说了一句:‘母后,三弟薨天,我朱家之哀,然若此事查证黄昏清白,则我大明之幸’。”
朱棣若有所思。
徐皇后又道:“炽儿还说了一句。”
“什么?”
“炽儿说,纵观这十余年黄昏所作所为,超然于我等眼光,也凌驾于海外,假以时日,父皇在黄昏的辅佐下,大明必将是海内天朝,而他黄昏亦将是我大明历代君王的贤臣。”
朱棣沉默了一阵,“太子很自信,也对黄昏很信任啊。”
第1010章 肾穷的人没底气!
徐皇后犹豫了一下,“说句心里话,臣妾也从没见过历史上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如陛下治下的大明,而这一切,黄昏居功甚大。”
外扩战争几乎都是摧枯拉朽,汉唐都做不到如此强势!
黄昏此子,可谓圣人!
黄昏的所作所为,虽和文治武功不怎么沾边,但他实实在在的辅佐朱棣打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王朝。
顿了一下,“臣妾可以只是一个母亲,陛下您在朝野之间,却只能是一个帝王,所以陛下,既然炽儿有信心将来能压住黄昏,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朱棣一声长叹,“也罢。”
没有徐皇后这一番话,朱棣也不会在追着不放,徐皇后的一句话说出了本质:他朱棣首先是天下的君王,其次才是一个父亲。
他得天下为先。
至于朱高燧薨天,本来就是他朱棣的责任,悲伤自然只有他自己默默承受!
……
……
黄昏没有立即赶赴长平。
让谢客和庄猛带着人先回去,他要留在顺天一段时间,一则要参加朱高燧的葬礼,二则——郑和没日没夜的找他。
这一天日上三竿,黄昏从睡梦醒来,将权氏的长发从耳旁撩开,刚想做点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是郑和的人就来了,说大监请黄使过去议事,黄昏那个无语,这个郑和,你没有幸福的早晨生活,老子有啊。
昨晚才和你喝了个酩酊大醉,说了一晚上海军的建制问题,回来被权氏侍候着沾床就睡,这清晨兴致勃勃的,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精神,都能一柱擎天了,这可是结婚这么多年难得一见的稀奇事,不发泄下今天会变得易燃易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