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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花荣等封公侯相比,韩庭封侯确实没什么说服力的。
  王霖静静坐在那,环视站在自己身前的几名阁臣。
  他长叹一声,终于明白,做皇帝和做权臣是截然不同的。
  他当燕王时,可以肆意安排自己的人手,但当了皇帝之后,就不得不要面临诸多顾忌,考虑方方面面的政治因素……皇帝这个宝座,坐起来其实颇无趣的。
  当然,他此番可以利用强权强行压制,将韩庭扶植起来。
  但结果……却定将会是政事堂阁臣团队与他这个皇帝离心离德。
  因为从公的角度而言,李纲他们是没有错的,也无半点私心,纯属为皇权稳固考虑。
  而眼前这几个人,也当真是很不容易的。
  李纲白发苍首,病体缠身,体力精力透支消耗了本就不多的生命力,吴敏也差不多。
  郭志舜虽圆滑些,但在勤政方面也绝不差。说起来,也是个为了工作舍生忘死的劳模。
  至于黄岐善,为国不惧生死,忠肝义胆,两袖清风,铮铮气节,属于文天祥之类的人物。
  新生的大燕皇朝能有这些人才效命,实在是他的福气。
  王霖岂能与他们背道而驰?
  王霖本来想说,外戚中也有好的,比如汉武帝时期的卫青,比如唐太宗时期的长孙无忌,不都是一代名臣良将?
  可……历史上,终归还是外戚祸国的例子多。
  王霖心累。他缓缓起身,向李纲等人躬身一礼。
  他是真心敬重这几位没有半点私心的国之良臣,若无他们,朝纲必定不稳。
  李纲等人吓一跳,赶紧避让不迭。
  见新君身形落寞兴致不高,郁闷而去的身影,李纲几个人面面相觑,心头都起了几分感动。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皇帝这是自觉难堪,无法面对后宫皇后,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听得进劝谏,生生压住了自己的私心,目的自然是维护阁臣团队的权威。
  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古往今来,尤其是开国威权极盛、大权独揽的君主,能做到这般,已经殊为难得了。
  郭志舜苦笑道:“陛下真乃千古明君也,我等这般逼迫君上,是否是有些苛刻了?”
  李纲断然道:“外戚之祸岂是儿戏?若不防微杜渐,大燕如何能行稳致远?陛下定然是知晓此理,方才允准我等提议。”
  吴敏扭头望向郭志舜:“陛下是难以面对皇后,还请郭兄写封家书给郭妃娘娘,在皇后面前解释一二吧,逼迫君上难以做人,实非臣下之道。”
  郭志舜默然点头应下。
  张浚与马扩对视一眼,突然插话道:“几位相公,下官以为,韩家子系科举晋身,原为翰林词臣,本就是储相之选,若因燕王登基称帝,而生生抹杀掉此人晋身之路,是否也有些不妥?
  诸位相公为防微杜渐,辟绝外戚专权之祸,定下外戚不可掌控国之重器规制,可利千秋万代。但韩庭可为特例。
  一则,韩庭曾为宋臣,出身清贵,品行端方,断不可能为祸家国。
  二则,起用韩庭与辟绝外戚之祸并不矛盾。
  三则……”
  张浚深沉的目光从郭志舜身上掠过,终于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郭相之女也为皇妃,若以此例生搬硬套,岂非郭相也该罢职?”
  此言一出,郭志舜的老脸腾一下就红了。
  李纲和吴敏也有些无奈,他们不是不知此处,但郭志舜的能为和干才,在当下属于不可替代之人,况郭相之女为普通皇妃,与皇后还是不一样的。
  黄岐善咳咳清了清嗓子:“郭相之女,原为前宋肃王妃,与陛下之间相识相知,起于患难之时,自是不可等同惯例。
  况且,郭相擅经济运营之道,若无郭相苦心孤诣操持东南财赋之事,我大燕如何能豢养百万雄兵?又如何能助陛下开疆辟土,建立不朽功业?”
  在当前的朝廷中,郭志舜的作用不可替代。
  若是郭志舜罢相,经济财赋这块必定出现重大问题。
  张浚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得罪了郭志舜,但考虑到为君分忧,他还是咬了咬牙躬身道:“郭相,下官绝无恶意。下官只是认为,如郭相、韩庭这般罕见之良臣,若不能为大燕所用,实在是可惜,属国之损失。
  下官告罪!”
  张浚向郭志舜连连作揖告罪不止。
  郭志舜苦笑,不语,只淡淡扫了张浚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里当然是有些怒气的,他能与区区一个韩庭相提并论?再说张浚还是他举荐的人才,没想到此人竟然将靶子瞄向了自己,真乃忘恩负义之徒!
  毕竟王霖未曾起家时,他已经为朝中高官,距离阁相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而随后也曾入相。
  当然,郭志舜怒归怒,却不至于失态。
  张浚心中苦笑,却是不悔。
  他得新皇知遇之恩,将他从御史台中下之言官,直接荐拔至高位,如此隆恩厚重,他岂能眼见君上如此难以做人?
  李纲和吴敏对视一眼,沉吟不语。
  两人其实也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规制,一边是个例,个例的口子敞开,规制无疑就成了虚设。
  马扩笑道,这位擅长外交斡旋的人自有另外一番说辞:“诸位相公,下官以为,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一刀切是有些粗暴了些,是否可在规制之中,加两个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