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恩没有说话,只将切蒂梵思金鸟攥紧。
也就是这时陆明才注意到,格尔恩殿内不论是纱帐、金桌,还是茶盏、花瓶,上面的图案纹饰,居然都与切蒂梵思鸟有关。
“陆将军在看什么?”华翰林问道。
陆明“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前辈。刚才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周围的切蒂梵思鸟无处不在。”
“哈哈哈哈……是啊,”华翰林笑得有些无奈,“若这世上的切蒂梵思鸟当真是无处不在,就太好了。”
陆明愣了一下:“前辈的意思是?”
华翰林摇摇头道:“没什么,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明道:“好。”
“圆滑是一种必要的处世手段,我必须这么说。”
华翰林很自然地开始道:“但大部分时间,我不屑于或者很少采用这种方式。不信,去现在的大堂上看看,他们比我圆滑得多了。
兰彻斯特能有今天这个位置,得益于世世代代守护虫帝、国家的战功战绩,我能稍微真性情一点,也得益于此。”
顿了顿,华翰林道:“但即便我可以稍微游离在圆滑之外,这次的事情,我也必须请于修进去坐坐。”
陆明神情一动,道:“为什么?”
“我的一切行为准则以皇室为主。”
华翰林对上他的眼睛道:“陆将军,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有牵扯到三皇子,也没有面对现世百姓那么多双眼睛,我一定不会为难于修,可问题就在于,牵扯到了。
于修如果没有被暂时关入大牢,那么群众的恐慌与愤怒,将瞬间倾洒到三皇子乃至整个皇族身上。到那时,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内乱大起,圣约尔拿什么与外面的力量抗衡?”
陆明皱眉听完这席话,没有做出回答。
华翰林便又道:“当然,我华翰林这么做,也有一份私心。陆将军对当今政局有了解,可知道这私心是什么?”
陆明摇了摇头:“不知道。前辈请说。”
“你重伤一次直接归了海,连格尔恩都不记得了,想必也不记得我兰彻斯特的一大弱点。”
华翰林神色肃穆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生于我兰彻斯特家族的雄虫,都会在成年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夭折。”
此话一出,陆明心下猛地一颤,难以置信,便听华翰林接着道:“也许是一种基因的病症,也许是受到了某种诅咒,总而言之,在这个雄虫说了算的世界,整个兰彻斯特随时都岌岌可危。”
“你的意思是说……”
“当今皇室有两大贵族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其一是兰彻斯特,另一个,你猜是谁?”
实际上这是个不需要猜的问题。
哪怕陆明对大陆虫族的政局不如何清晰,也能脱口而出:“弗利兰克。”
“不错。”
华翰林点点头道:“弗利兰科的老掌门近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去年开始甚至没再出过门,阴谋论些,我们都不知道老掌门是否还在。也就因此,真正掌事的变成了埃德蒙——那家伙,做事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是个值得多加留意的角色。”
顿了顿,华翰林与陆明对视,道:“他之前在海里的那个弟弟,以及后来的闹剧,我都有所耳闻。不出意料的话,那孩子背后的推动者,就是埃德蒙。你知道那家伙有多么难搞。”
陆明点了点头。
“历史上,没有一个帝王的左臂右膀是不暗中打架的。”
华翰林深深吸了口气:“所以呢——朝堂上面的一些事,我们必须得尽量做得让虫心服口服,否则就会被趁虚而入。就比如这次,哪怕不是我下令把于修抓进去,也会有别人把他抓进去,到那时,情况反而会更棘手。”
陆明眸底暗了暗:“您是说埃德蒙?”
华翰林颔首:“正是如此。朝堂上的埃德蒙,惯是个会借题发挥的好手。这次的事情要是我没做绝,他一定会把这事放到陛下跟前闹,并提出将一部分虫狱的事权交给他,到那时,面对群众的不满和舆论,又因与自己的孩子有关,陛下将别无他路,只能妥协。”
陆明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也就在这时华翰林忽然意识到什么,语调微变道:“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那家人倒是静得出奇,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他们连进言都没有几句,也不知道憋着的话都去了哪儿……
不说这个了。总而言之,于修的事情,你不要过于担心,目前为止也就是舆论汹涌,还没虫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把于修弄死。”
听到这,陆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于修头破血流倚倒在墙角的画面,愁容不解道:
“可是前辈,这一次我在狱中看见于修的时候,状况已经十分不乐观了。”
闻言,华翰林难得沉默了一阵,这才道:“……我会加强监察的。”
他把手放在陆明肩膀上,眼眸中似乎永远凝结着智慧的亮光,稳声道:“前段时间军事演练区域以及边防区都不很太平,不断有士兵在荒漠里失踪,我和格尔恩他哥哥为此跑到前线耗了不少心力,目前还是没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