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半分钟过去,呼叫失败。
陆明倏地拧起眉头,又尝试联系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伊特在庄园外等待自己晚宴结束,应该随时都会保持联络畅通的。
“呼——"陆明只能捏了捏眉心,靠在花树上,疲倦不已地阖上眼睛。
耳畔传来阵阵晚风抚略大地的声音,一片花瓣跌落在他鼻尖,香气四溢。
“陆明。”
这个香气四溢的梦里,他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那人摸上他脸颊,双手冰凉,带着与花香截然不同的生冷静气。
他反握住那人的手腕,睁开乌潼潼的眼睛,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殿下?”
第42章
“殿下。”
埃德蒙取下皮手套拿手帕擦了擦手, 绕过碍事的虫侍群,昂首阔步走到艾利克斯面前,优雅十足地向艾利克斯行了个礼。
别墅内, 众虫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你看,我实在是很抱歉没管教好他们, 为了恪尽职守维护现场的秩序,保护他们雄主的安全,给你造成了困扰。”
埃德蒙直起身子,嘴角弧度深陷, 红色眼瞳里直勾勾地映着艾利克斯的身影, “但百密终有一疏,不是吗?”
“哪怕他们只是群家仆雌虫,也会偶尔产生一点不知好歹的、自己的思想, 我无法提前预料, 自然也无法提前进行干涉……”
“对此,我只能说很抱歉,殿下。经此一事后,我必将更加严格地对他们加以管束, 争取有朝一日能让你看到效果。”
争取, 但不保证。
殿下, 但是“你”,非“您”。
埃德蒙这一席话简直意味深长, 头尾好坏都让他自己说了去,而且说得天衣无缝,让虫想责怪也根本无从下手, 在场的虫不免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艾利克斯倒超然地淡定, 甚至还保持着那副悲悯而神圣不可侵犯的笑容,道:
“我确实期待看见那一天,埃德蒙阁下。”
“那将会成为我的荣幸,殿下。”
埃德蒙几乎无缝衔接了这话,旋即微一倾身,作势打算离开,“我还有事,那么就先……”
“在场虫员情况统计得怎么样了?”
艾利克斯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浑然无事地转头就问下属紧急统计的情况。
最后一句被打断,所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埃德蒙:“……”
“回殿下。”下属屈膝俯首道,“经统计,在场暂时没有虫员死亡,大部分阁下有轻伤,其余一小部分阁下重伤,需要尽快送往医疗中心进行抢救治疗。”
艾利克斯道:“立刻联系医疗中心安排相关工作,送往医疗中心进行抢救治疗。”
“是!”
所有皇家虫侍甚至不少贵族阁下都开始将重伤的虫抬上担架,送出去。
艾利克斯这才回头重新看向埃德蒙:
“阁下刚才说什么?”
“……”埃德蒙费了番力气才压下额角肌肉的抽动,强行微笑道,“我说我还有事,殿下。这里的一切就先交由管家处理,我先行告退了。”
“你当然还不能走,埃德蒙阁下。”
埃德蒙的背影猛地僵住,侧过身,背光的侧脸透出股说不出的阴沉:
“……殿下,还有什么事?”
艾利克斯一字一句问:“今晚这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
埃德蒙缓缓转过身,重新露出了一张无可挑剔的、儒雅的笑脸,红瞳光亮:
“我想这只是一场意外,殿下。”
说完,他高举起手臂,啪、啪,轻轻拍了拍手。
声音落下,只见暗角处,两名弗利兰科家族虫侍立刻将另一只面色苍白的虫侍押了上来。
嘭嗵!
下一秒那虫侍被猛地丢摔到地上,闷哼一声,姿势难堪。
艾利克斯罕见皱了皱眉。
“让他自己说吧。”
埃德蒙慢条斯理地重新戴好皮手套,试图细细整理并抹杀掉每一丝破坏自己形象的纹路:
“如实告诉殿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簌簌、簌簌簌。
那名虫侍艰难从地上半爬了起来,深埋着脑袋,不敢与艾利克斯对视:
“太子殿下,我知错。”
艾利克斯声音还算和缓,垂首看着那虫侍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你知什么错?”
“我知——”
那虫侍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匍匐在地上的身体瘦骨嶙峋,使人可以看清他那弯曲的脊背上清晰的骨节。
他继续将身体贴地几分,像是要把身躯骨血融入这土地,声息平稳道:
“我知我出身卑贱,背负着往世无法泯灭的罪孽,一生不可获上天垂怜;”
“我知我生来低劣,理应获得各位高贵的主的践踏,服务你们是我毕生所享的最大荣光——”
“可是如果这就是诸位主强压在我身躯上,而我必须为此家破人亡、终生漂泊的理由的话,我选择不甘。”
“我恨愤,我心底叫嚣着打破这一切的屈辱与臣服,我恨愤你们,在座的每一位主,所以我一定会实行这场爆炸,我不愿再苟且于你们任何一位……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