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而又无形的、血一般的丝线牵连在莉莉丝和以斯帖之间,聪慧、狡诈、美貌且多情的魔女将自己的生命同那精灵女子共享。
这漫长且孤寂的、注定终将走向灭亡和绝路的生命啊。
有恶魔大军在不远处、在那祭坛之外集结,于那血与火间,在邪恶且似乎指向灵魂的、足以叫那些不属于黑暗中的生灵头晕目眩且心烦意乱的号角吹响,一个又一个的恶魔大公显露出身形来。
是罗弗寇,是拜蒙,是靡菲斯特,是这地狱之中,有希望于角逐撒旦之位,成为地狱之主的最顶尖恶魔的那一批。
当然,彼时的这些恶魔大公们、这些因撒旦、因地狱之主的位子而互相算计互相争斗的恶魔们并不知晓,有些位置与王座早已经被注定,在那黑暗中遗留,只等待着那主人的归来。
属于造物主、属于神明的任性与偏爱,从来便没有任何道理,亦不容许任何的置喙。
主并不公正。
这世间之种种,那被称之为命运的东西,早已经经由神明之所写就,并且不容被更改。
只是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不管就何时而言,灵魂之本能里总是存在着不满足的。
恶魔,黑暗与地狱因此而存在。
羔羊寻求着牧者的指引,于主的光辉与恩泽、在那羊圈之内安稳的长存,等待着阳光和雨露寻求着牧者的垂怜。而山羊们则在那峭壁间、在那荒野内踽踽前行,朝不保夕,同那至高的主相背离。
有羔羊跑出了羊圈,在那荒野之中流浪。
然而纵使是同在荒野中流浪的山羊,彼此之间亦从来便非是铁板一块,非是那般的互相依存与和谐,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莉莉丝,至于以斯帖,于这地狱之中,对于那些生存在地狱中的、生存在血与火里的恶魔而言,是猎物、是战利品,却不会是同伴。
即使她们似乎同样的踏上了那同主相背离的道路。
“不如我们一起来打个赌吧。”
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晃动,属于造物与生灵的、浓稠且腥臭的血液在那杯中泛出冷冷的光芒。慢条斯理且看似优雅的饮过那杯中的血液,拜蒙开口,对着一旁的罗弗寇及靡菲斯特发出提议。
“什么赌?”
不动声色的同浑身似乎写着优雅并且故作优雅的拜蒙远离,靡菲斯特开口,适时的发出疑问。而罗弗寇则将唇角掀起,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做为实力与地位俱是相近的恶魔大公,彼此之间打交道这若干年,他们之间其实已经再是了解不过。
更不必说,属于魔鬼的恶意在眼中翻涌,有什么正在催动和催促着他们,将以斯帖腹中那本不应该存在和出现的生命毁灭。
于是下一刻,拜蒙、罗弗寇、靡菲斯特的目光俱是落在了那祭坛、落在了那一身红裙的莉莉丝以及那肚腹高耸的以斯帖身上。
同样将目光落在了那魔女和精灵女子身上的还有属于这三位恶魔大公麾下的、无数的恶魔。
那位于祭坛正中央的、无感俱是失去了的精灵女子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又或者感知到了什么,指尖不自觉地蜷曲。而后在下一瞬间,有形而又无形的、血一般的丝线晃动,以斯帖忽然就再度安静下来,内心之中一片安宁。
指尖似是有最后一笔将要完成,莉莉丝却是忽然收住了手,唇角泛出笑意。
冰冷且美艳的、恍若带着无尽风情的笑意。
不管就何时而言,美貌都似乎是属于莉莉丝的、再是锋锐不过的武器。
这经由主及神明之最完美造物所创造的、本应该属于世间第一个女人的、堕落之后转化而来的魔女,似乎天生便具有叫无数的生灵为之而沉沦的魅力。
即便是恶魔,即便是这些对莉莉丝和以斯帖满怀恶意的黑暗之中的生灵们。
目光微凝,拜蒙于面无表情间将手中的高脚杯捏碎。
有浓稠且腥臭的血液顺着这恶魔大公的指尖滴落,滴落到尘土,带起一阵腐蚀和灼热。
自觉或不自觉的,那些或是实力不足、或是放纵欲与念的恶魔们自魔女的美貌中清醒过来。
面上带着讪讪的笑意开口,罗弗寇遥遥以手指过莉莉丝,对着拜蒙及靡菲斯特道:
“这个魔女,我要了。”
这恶魔大公似乎是对莉莉丝极感兴趣的,恰如同一个再是贪得无厌的恶魔一般,想要将这美貌的魔女据为己有。只是在罗弗寇那猩红的血眸之中,看似躁动与贪恋美色的眼睛深处,一片幽深及冷凝并不曾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存在。
只不过——
靡菲斯特摇头,却是一指那祭坛的最中央、指向那肚腹高耸的以斯帖,开口道:
“她们定不能活。”
“所以你们同样感受到了吗?新生的、属于恶魔与撒旦的气息将要降临。”
有粗犷且豪迈的声音在靡菲斯特话音落下之后响起,黑雾弥漫平地之中有风云生出,然后在下一刻,在拜蒙等的目光交汇和映照之下,有恶魔显露出身形。
声若洪雷,好似是于在场的诸恶魔耳边下了一场不带有任何凉意的、烦躁且喧嚣的雨,那恶魔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