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地,平稳地,和他对待任何人的态度一样。
或许还不如二流法师和英国教授,那两个人是他坚定的盟友。
就好像有些人天生该当英雄一样,发自内心拥有高洁的品行。
就好像——霍根问他,你为什么举不起那把重剑?
是因为训练不够勤勉吗?
是因为没有将汗水和他们一样挥洒在演武场上吗?
是因为比起拳头更加擅长诡计吗?
漫长的时光里,一家四口人当中的其中三位被中庭人刻在星期里纪念,他当时不理解这个理由,而奥丁的解释是他太过年幼——于是他信了,而等到千年之后的现在,答案又似乎不那么重要。
“毕竟我和你一样,都需要对抗性格当中一些特殊的东西……”
“不一样。”
洛基阴沉着脸,一开始的好态度和心情荡然无存:“我和你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沃斯塔格他们至少还坚持了几年才变成现在的态度,我认识你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打算逃回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就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瓶子,语速越来越快:“你以为自己是个好心人,当初一口气救了什么英雄吗?不止这种药,也不止上次你喝下去的那种——”
他的胸腔上下急剧起伏,洛基此时此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眼前这个人一直以来待他的宽容态度,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误以为自己是“预言当中的那个英雄”。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听了什么人的蒙骗才会产生这种离谱的幻想,但显而易见的,他和对方想象的那个英雄形象差距绝对非常遥远。
而总有一天,这个误解终将破碎,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
“要是看到这瓶药都让你这么大反应。”
洛基冷笑了一下,决心破罐子破摔:“要是我打算让你喝下去呢,你打算向索尔举报,然后把我抓回阿斯加德关进牢里?”
塞尔温的动作僵住了一秒。
他缓慢地思考着,就像是考古资料当中那些反应速度及其迟缓的龙一样。
洛基还是情绪很激动的模样,但发了一通火之后,他脸上又多了些尴尬——这人在不喝酒的时候,即便真有情绪,脸上也还是平时那副没什么血色的模样,不知道是否应该责怪奥丁的变形法术造诣不精,平时都不给他叠加几种图层。
“……我为什么要喝这个?”
塞尔温的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随后他很快联想到了自己当时在收藏家的星舰上和索尔一起被卖掉的经历,尝试着问:“这是你新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是的话,提前告诉我会不会有问题?”
和他们这种线性思维的人不一样,如果真是为了一个更大的计划(像是获取命运的纺线那样),那倒也不是不能配合……医生的神色松弛下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从斯坦酒吧返回,那瓶药应该已经用不上了。
洛基哽住。
这很显然不是什么计划——至少不是正经计划,跟征服者康和斯坦酒吧没有丝毫关联,但那个真正的理由又太让人难以启齿,至少现在他没办法坦率地向对方表达。
太丢人了,他想,而且这个人的思维太正直了,让人一点也不好意思说他拿这种药本来是为了干什么。
两人在此时此刻抱以截然不同的想法,僵持片刻之后,洛基率先松口:“……不用在意,原本也只是个备用方案,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如果整个过程当中没有任何一位陌生人受到伤害,那么情况似乎比他料想的还要好一些,看来诡计之神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塞尔温略微放下心,彻底忽略掉了“让他自己来喝这种药其实也很不对劲。”
龙的身体强悍,精神又坚韧,很难有什么东西会对他们产生彻底的影响。
“如果只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不用产生错误的精神认知其实也没关系。”
塞尔温甚至还补充说明,他注视着洛基的眼睛,表情非常真诚:“虽然不太经常战斗,但我肯定会乐意为了帮助自己朋友而出手……即便没有那种药,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愿意去做的。”
洛基:“…………”
这个人在他的眼里简直要发光,可惜的是,他并不需要那种很多余的光芒。
现在立刻马上,他就能举出一大堆“朋友不适合做的事”,但考虑到说出口只会给对方带来惊吓,他最后还是尴尬地选择了闭嘴。
“总之。”
洛基很不甘心地嘀咕:“我们的关系没有因此而破裂?”
“当然。”
塞尔温仔细看了看那个瓶子,随口问道:“这里面是甜的吗?”
“……应该是吧。”
*
国王洛基和阿莫拉的动作都很快。
诡计之神的会议正式择期举行,考虑到他们没有办法构建出一片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中立空间,这场会面的场所被限定在了梦里。
依靠一些特殊的法术——从每个世界延伸而出的魔力像是悬丝线一样,共同编制而成了一张大网。这张网单薄又无力,完全无法在世界的间隙当中长久存在,却足够寄托他们的精神进行短暂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