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个性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诸星大自动略过那些不冷不热的话,干脆换了个话题:“这么说来,那就是苏格兰和波本很合您眼缘了?”
清水清理所当然道:“当然。”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吧。”
诸星大挂在脸上的笑容愈发减淡,这个人到底什么情况,上句话明明态度还算有所和缓,结果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黑麦,你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
清水清不想再讨论多余的废话,他想起boss对黑麦威士忌给予的高度评价,的确如此,抛开所有偏见不谈,黑麦威士忌完全值得一声赞叹。空前绝后的晋升迅速,短短几个月就在无数普通外围成员中脱颖而出,从一个底层人员迅速升级成了组织内炙手可热的新星——而想要促成这一切,无论是智慧、能力还是机遇都缺一不可。
“我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相反,其实我很欣赏这种品质。”
“但是这并不耽误您讨厌我。”诸星大主动将那人的言外之意补全。
“没错,就是这样。”他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并未看向他的谈话对象,语气不紧不慢,比起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直至最后一句话时,才终于抬眸将锐利的目光刺向对方,“但是在你脸上我看到的不只有野心,还有不可忽视的算计……那么,你又到底是带着怎样的目的?”
车祸、医院、装作昏迷不醒的男人,清水清漠然地想着,但愿是我想多了。他在意的不是算计,自踏入组织后他的生命中就再也没缺过这种东西,虽然厌恶却也已经稀松平常,他在意的是,这份算计又有多少已经落在了宫野姐妹的头上。
清酒看起来热衷于打直球,但是意外地十分敏锐,顶着那份审视的目光,诸星大从容不迫道:“清酒先生,我只是想成为像您那样的人而已。”
“像我这样?”清水清终于露出了这段路程中的第一个笑容,他是被对方话逗笑的,像是嘲讽又像是不解:“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待对方追问更多无意义的话,他又话头一转,淡淡道:“而且我接班人的人选早就定下了,这个位置上不会有任何悬念。”
如果黑麦威士忌再早出现个两三年,虽然心里向着琴酒,但是他大概率还是会把黑麦威士忌一并列入候选人的名单里加以考验和抉择。然而现在已经是他的后遗症出现的几年后了,在他在与后遗症纠缠不清的时候,琴酒快速填补了他在组织内的空缺,肉眼可见的成长以及独当一面的魄力都致使他不会再考虑任何第二种选择。
“您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诸星大差不多跟上了一点清酒的脑回路,说好听一点就是坚定不移,换个说法其实就是死脑筋,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再也不愿意考虑旁的,不懂变通,但是清酒的实力和地位也的确赋予了他可以任性和执拗下去的资格。
清水清脚步微顿,终于正眼瞧了身旁的长发男人一眼,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词形容他。
此前人们围绕他的说辞大多都是固执或者偏执,再具体一点的话,其实在他因伤病开始退隐之前,组织内外流传的有关他的形容词大多都是试图把他概括成一个没有感情只知道做任务的杀人机器,而在他正式退居幕后以后,随着组织内人员的快速更替,他在别人口中就逐渐变成了“那个琴酒的上司”“那个琴酒的老师”“那个琴酒的带领人”诸如此类。
虽然仔细想来,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
“宫野小姐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她很在意你,所以不要让我发现你搞什么小动作。”
诸星大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又听那位阴晴不定的上司不冷不热道:“就送到这里吧,辛苦了。”
“我知道了。”
对方认真回答,却分不清到底回的是哪句话,两人谁都没有再多做询问或是解释,背对着就此分别。
几秒后,清水清的脚步越来越慢,直至终于顿在原地,他转身看着那个已经相隔了一段距离的背影,手径直摸向怀中,被阴云遮盖住只能依稀透露出的几分朦胧的月光下,一把漆黑的手.枪缓缓举起。
他手上沾染过许多人的血,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他自认从来都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直接杀死黑麦威士忌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便捷的解决办法——如果心有疑虑,那干脆就把所有存在不妙概率的苗头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您见过的……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路上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先生,他的名字叫做诸星大。”】
指腹已经压在扳机,随着指尖压力的逐渐加深,脑海里却突然闪过女人一脸幸福地介绍着男友的画面,清水清忍不住“啧”了一声,咬着牙负气将枪放下。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多看着点儿再时常敲打敲打的话,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大概。
又要被boss笑话了,明明不久前才义正言辞地表示不会想要黑麦威士忌来手底下做事,结果现在又反悔要把人要过来。
啧,好麻烦,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麻烦的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