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抬头,浅黄的灯遮挡了发热的眼尾,她弯起唇角,问:“你吃饭了吗?”
她的音色没有电话里那样无助和低迷。
甚至还有笑意。
宋晏容看着苏葭的眼睛,落到苏葭背着的手上:“没有。”
苏葭把手中打包的粥递过去,眼底含笑:“路上买的,鲜虾粥。”
宋晏容没有接,她看着那只手,不明显的灯光下,依稀可见柔嫩手指上深色的冻疮痕迹。
她喉咙被什么堵着,连带着心口也在收紧。
在那只手失落收回之际,宋晏容伸手接过来。
微触指尖。
她看着苏葭明艳的妆容,瞧不真切原本脸色怎样,只知道触碰的手指跟冰一样凉。
宋晏容也是做过争斗的,她不是就那么任由自己心软,任由自己再落入重蹈覆辙的风险中。
可当看见那双曾充满神采狡黠的眼,变得小心敏感,当她看到苏葭忍着轻颤也要表现出风和日丽的表情,她没有‘报复’的快感,她并不痛快。
她为这种变化而产生的心里欣慰与心疼,而不痛快
每次风起,苏葭的发丝吹动,下颚绷紧,不自觉抿住的唇。
都像捏住她心脏的利爪,一点点,一点点抓紧,叫她呼吸都觉得心肺发凉,凉得酸疼。
宋晏容沉默片刻。
“你呢?”
苏葭一顿,反应过来,摇头。
宋晏容转过身:“一起吧。”
也不等苏葭什么反应,是否听见,是否回应,是否跟得上。
宋晏容说完便径自往公寓的电梯口去了。
很快,她听见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由慢转快,由小转大。
-
电梯里一路无话,苏葭从电梯门上去看宋晏容,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进门换了鞋。
宋晏容打开柜子手指顿了顿,从里头拿了一双新的白色棉拖放在门口。
而后便往客厅,洗了手,拿了小碗连同那份鸡汤粥一起放到半岛台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份半成品的烧麦。
她站在微波炉前,能听到玄关换鞋的声音,她的眼睛看着微波炉的秒针数值一点点倒数。
苏葭站在离她一米外的边缘,‘叮’声响起的同时,她说:“不是我先的。”
没有起始。
似无头无尾的一句。
“我知道。”
宋晏容打开微波炉。
——loli的事,网上的事,不是我先动的手,也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
…
苏葭以为她见到宋晏容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临到这时,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人,她突然无话。
外面下着雪,屋内如春的温暖,她小口喝着粥,抬眸去看宋晏容。
就这样度过了二十分钟。
吃完饭,宋晏容收碗,苏葭要接过去。
宋晏容目光从苏葭手指掠过,说:“你坐会儿吧。”
苏葭动作便顿住,她从这句话里体会到了陌生。
曾经的亲密经过变故,不会让人完全忘记印在心底的习惯,也到底还是会因为时间和距离产生一些陌生感。
这似乎是无可厚非的。
就像婴儿离开母亲,久违的朋友再见,情人失而复得。
她和宋晏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生活了。
宋晏容原谅和释怀需要时间,她懂得和改变需要时间,重头再来也需要时间。
苏葭不断告诉自己这些,以此让心里好受一些。
宋晏容感觉到了苏葭的失落,没说什么,转身去洗碗。
水流声停下。
苏葭问:“我是不是得走了?”
宋晏容没有抬头,她垂着眸子,抽了一张纸巾拭手,隔了两秒说:“我让小k送你。”
刚才上楼前,她听到苏葭让小诺离开了。
她绕过半岛台,走到旁边的沙发边,弯下腰从茶几上拿手机。
随即——腰间一紧,她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宋晏容身体霎时僵住。
苏葭的脸贴着宋晏容纤薄的背脊,眼底红润翻涌,她极力忍着要宋晏容嵌进身体里的欲望,她贪婪的在宋晏容的背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我走了。”
宋晏容腰间的力道尽数抽回,仿佛是怕晚一秒便收不回去了一样。
脚步声由近而远,很快到了玄关。
门轻轻关上,‘哒’一声,轻极了。
一时间,宋晏容产生一种极致的错觉,她不知道刚才苏葭是不是真的来过。
宋晏容转过身,鬼使神差的往门口走去,而后惊醒一样站在原地,她靠在旁边的柜台,尾椎抵在上头,低着头,握着手机久久未有动作。
她不知道苏葭还在门外。
苏葭的唇被咬出了血印子,是隐忍,是想吻上却怕功亏一篑再不能靠近的克制。
苏葭终于下了楼,小k已经将车打燃,亮了车灯等着。
车往苏葭的酒店去,朝着北区的另一头。
在路上,苏葭看着比来时更明亮的街景,心却比来时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