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霖坐立难安,已在殿内来回踱步了一个时辰,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她与李承贺表情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李承贺巴不得斩断她的羽翼。
江辞是她亲聘的驸马,如今身份败露,她自然难辞其咎,李承贺正好借着此事打压她的气焰。昨日,她替江辞求情,只是稍稍露出了点对江辞的关怀,今天,将江辞斩首示众的圣旨就传入了天牢。
李承贺当真是要与她逆道而行!
李承霖满面愁容,坐到了案前,用左手撑着头颅,紧紧闭上了双眼。
紫菀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十分担忧,她为她添了茶水,劝说道:“殿下,喝口茶润润喉吧,您这一天饭不吃水不喝的,小心坏了身子。”
李承霖仍旧闭着眼,却严肃了语气:“韩良的人还未得手吗?”
紫菀垂眸摇了摇头:“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不能等了。”
李承霖蓦地睁开双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站起身来,吩咐道:“你去通知韩良等人,三日后开始行动。”
说完后她甩了甩衣袖,打算走出房间,没想到紫菀却猛地冲上前来,匍伏在她跟前,急声道:“殿下万不可意气用事!韩良的人并未得手,再加上李承贺手握兵权,若此时行动,也不过三成胜率。您已经筹划了这么久,万不可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啊!”
“那本宫该当如何!”
李承霖也是急疯了,无奈地转过身去,喃喃道:“七日后,李承贺就要将她斩首示众,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殿下,只有三成胜率而已,若失败了,不仅救不了驸马,您也难逃一死,何不冷静下来,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呢?”
李承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坐到案前,她烦闷不已,只将案上的书籍翻了又翻,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便被书籍上的文字给吸引住了。
「吴既赦越,越王勾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
「其后四年,越复伐吴。吴士民罢弊,轻锐尽死于齐、晋。而越大破吴,因而留围之三年,吴师败,越遂复栖吴王于姑苏之山。」
李承霖若有所思,又随手翻了一页。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于是信孰视之,俛出袴下,蒲伏。」
李承霖“嘶”了一声,慢慢合上书籍,修长莹白的手指在案上敲了又敲,似在回味着书籍上的内容。
半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倏然笑出了声。
紫菀凑上前来,“殿下?”
李承霖转头看她,随即站起身来,朗声道:“走,去见他。”
“谁?”
“李承贺。”
千秋殿外。
李承霖微笑颔首:“祁内侍,烦请您再通传一下,本宫有事要求见皇兄。”
祁进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长公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陛下说了,这几天不见人,谁都不许进去的。”
李承霖瞬间收起了笑容,看向祁进的眼神带着些许冷意,“是吗?昨个儿本宫才与皇兄见了面,祁内侍莫不是在欺瞒本宫?”
“哎哟,奴才哪敢欺瞒长公主啊,若不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奴才也没这个胆子拦您啊。”
“本宫看你也没这个胆子。”
李承霖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打算离去,然而刚走出几步远,她又忽地转身面向千秋殿正门。
再然后,便在祁进惊愕的目光中,毫无征兆地跪下了。
“齐明恳请皇兄饶过江辞,否则便长跪不起。”
虽然跪着,但她依旧挺直腰杆端正着仪态,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殿外站岗的士兵见此场景,不由得议论纷纷。
“没想到驸马居然是女子,而长公主还如此情深义重,不过犯的是欺君大罪,即便有长公主求情,也是无用啊。”
“驸马虽然是女子,但她并没有白食俸禄,实实在在地做了不少好事,先是去嘉州赈灾,再在校场上解了北姜羞辱之困,又和长公主一起研制出了怪病的解药,更是替枉死的太子和七皇子找到了真凶,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明就是为了东越好,哪里是祸乱朝纲呢?”
“功过相抵,陛下是应该留她一条命的,怎么那么快就要斩首了?”
“哎,真真是可惜了。”
……
死期将至,江辞已没了心思跟陆行密开玩笑,不过陆行密倒是我行我素,依旧没心没肺的,他凑到栅栏前,好奇问道:“皇帝怎么会这么急着要杀你啊?连秋后也等不了吗?”
江辞摇摇头,不予回应。
陆行密从怀中摸出一把前两天江辞分给他的花生米,往嘴里塞了一颗,一边嚼着一边幸灾乐祸地说:“我看是因为长公主吧。”
江辞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外,“听你的语气,好像十分笃定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