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说笑笑的, 慢慢走到了北溟附近, 她们之前才来过,驻守的官兵瞧着她们眼熟,也没有过多询问,挥挥手便放她们进去了, 江辞松了口气, 继续往里走。走了十几步远, 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之音, 回过头一看,才知道此刻正好赶上守卫换岗的间隙, 幸好她们提前进来了,不然等换岗之后,后来的官兵不熟悉,难免又要盘问了。
两人担着扁担和空桶,特意挑了处芦苇荡,借此遮挡身影。她们把扁担放到一边,心想先前的守卫被换下了,后来的守卫应该不会注意她们是何时进来的,因此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
江辞蹲在岸边,伸出手漾了漾北溟之水,被阳光照射的水面带着热热的余温,再往下却是冰冷刺骨,冰火两重天。
她忍不住叹了句:“这水好凉啊。”
李承霖闻言,犹豫了片刻,也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来试了试水温,随后连忙退到后边,点头道:“确实很凉,不像是三伏天该有的温度。”
江辞收回手臂,站起身来,转而解弄着腰上系的罗带,嘴里嘟囔道:“不管了,总得亲自下水瞧一瞧。”
李承霖走上前去按住了她的手,“你就打算这么毫无准备地下水?”
“你放心。”江辞说,“我水性好着呢。”
“和你娘亲比起来呢?”
“这我哪能知道?”
李承霖忧心忡忡地说:“虞师父说你娘水性极好,可她潜入北溟水底时都险些出事,若不是虞师父喂了她一颗丹药,恐怕那时就性命不保了。依我之见,暂且先别轻举妄动,若真要下水,也得先确保万无一失才行,比方说找虞师父要一颗当时的丹药,比方说……”她顿了顿,继续道:“最好有另一个水性纯熟之人在一旁接应,方能安心。不然,若真出了意外,我怕我没有这个能力救你于水火。”
自从那年被谷子推到青河中,险些丧命,李承霖对没有栏杆的河湖更是敬而远之,此番若不是江辞在场,她是万万不敢堂而皇之地立于岸边躬腰试水的。
江辞看出了她内心的恐惧,盯着平静的水面,目光滞了片刻,缓缓道:“我差点忘了,你不会凫水,不然当年他们也不会谋算着把你推下船了。”不等李承霖开口,她又把头转向她,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可是,这个弱点如果一直存在,往后他们故技重施,你又该如何呢?”
“我……”李承霖看着江辞灼热的目光,有些哑言,可她怕见深水是事实,一看见深潭,整个人都不好了,先前若不是阿福帮她把水桶装满,她还真不敢提着桶去舀水。
江辞眨了眨眼,蛊惑似的说道:“你不应该有弱点的。没有弱点,就不会被他人左右,你想做的就没有人能阻拦。”
她一边说着一边牵住了李承霖的手,迫使她与自己十指交叉,李承霖不知她意欲何为,却也顺从着她的动作。
不知不觉中,两人所在的位置已发生转变,江辞垂下眼眸,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圈阴影,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手上稍稍一用力,下一秒……
“扑通——”
两人双双跌落水中。
江辞是凫水的高手,即便是以这样的姿势跌落水中,她也能很快平衡了身体,扶着岸边的青石壁稳稳漂浮着垂立。
李承霖不善凫水,刚跌落水中,便就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脑海里霎时浮现出多年前溺水的场景。
她来不及思索,又开始拼命挥动双臂、蹬动双腿,虽然江辞及时把她拽到了青石壁边,但她还是呛了不少水。
脚踩着一块凸出的石头,手掌紧紧贴着岸壁青石,李承霖吐出了好几口水,胸脯剧烈起伏,湿乱了的发丝窜进了嘴里,可她也不敢空出一只手去将它捋出来,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抓住青石,不敢挪动半分。
江辞伸手去将她嘴里的那缕发丝捋了出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李承霖,冷静下来,现在,你既然已身处水中,不妨认真感受这冰凉的北溟之水,直到你不再恐惧为止。”
李承霖惊魂未定,哪里还能静下心来感受,她巴不得立马爬上岸去,可她好不容易才踩到一块石头,脚底不再悬空,安心了不少,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她瑟瑟的模样,江辞也在思索自己把她带下水这个行为是不是太过火了?可是多年前,李承霖便是被一群别有用心之人盯住了她不会水的弱点,将她推下船,若不是虞秋月碰巧看到,恐怕她早已身亡。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弱点居然还在,如果不克服的话,想必后患无穷。
江辞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再次贴近她的耳边,像是立下誓言那般真诚:“你放宽心,习惯一下在水中的感觉。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承霖不敢乱动,可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江辞这边的方向,思虑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我……我试试。”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承霖缓缓别过头,再次开口:“阿辞,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太好了。”江辞喜笑颜开,双手紧贴着青石壁,随后将头低进水中,不一会儿,那个位置就“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水泡,水泡消散后,江辞把头抬出了水面,“你学我,双手扶好,水上吸气,身子慢慢往下,把头低进水里,水下吐气,吐完气后再出水,如此重复个几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