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承霖脸上的表情,李姝知晓她是真的生气了,慌忙下跪求饶:“姑姑,姝儿知错了,姝儿不是故意的,姑姑不要生姝儿的气……”
“本宫真想一剑杀了你。”李承霖的语气如冬月里寒窖的冰,冷得叫人瑟瑟发抖,“看在你死去的母妃的面子上,本宫暂且留你一条性命,倘若今日之事还有第四人知晓,本宫一定会杀了你。”
李姝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应声:“谢姑姑,姝儿明白了。”她慌忙起身,离开了此处。
大约半个时辰后,江辞才徐徐清醒,她眨巴着眼睛,又下意识地咂了下嘴,而后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如鲤鱼打挺般猛地起身。
她缓缓松开手中抓着的蚕丝软被,低头一看,当即就倒吸一口凉气。
隐约记得昨晚李姝给她下了药,还让人去把徐斌叫到府上,这么说来,她跟徐斌……
江辞小脸登时就变得惨白。
这时,忽然有人朝床帐走来,江辞连忙拾起软被,遮住身躯,隔着红纱,她看得不是十分清晰,唯一可以确信的便是那人身上穿着盔甲。
想必便是徐斌了。
江辞脑袋一团乱麻,昨晚听李姝的口气,应该也给徐斌下了药,她确实怪不到他头上去,只是发生了这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慌忙喊道:“别过来。”
那人果然停住。
江辞闭目蹙眉,微微叹气:“你既已知晓我是女子,我便不再隐瞒,自从扮作苏昌参加科考,我每日每夜都在殚精竭虑,生怕泄露身份,没想到却被祺安公主发现了。此乃欺君大罪,我自知无力回天,并不想拖累于你。发生这样的事,你我都不愿的。不过这件事已然发生,多说也无益,我不会哭哭啼啼要你负责,只希望你我都能将此事忘记,永远……”她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又重复道:“永远都不要再想起。”
“你要我如何忘记呢?”
那人开口说话,却并不是徐斌的声音,音色轻柔冷静,像极了——
长公主?
江辞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那人径直向前走了几步,擅自掀开了红纱帐,凤目流转,朱唇如染,不就是长公主吗!
“我问你,”李承霖再次询问,“你要我如何忘记?”
江辞一时怔在原地,平日里巧舌如簧,此时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李承霖仍不罢休,语气格外认真:“你纠缠了我一夜,我费了百般心思才讨你欢心,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会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结果现在却要我忘记?”
江辞先是被下了蒙汗药,紧接着又是什么欢什么情散,便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她如坠烟海,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哪里还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呢?只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很舒爽的梦,不对,是很多个舒爽的梦。梦见在云里,在雨里,在水里……
想到这里,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你是徐斌,所以才那样说的,长公主,我……昨天晚上我们……有没有……”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然而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李承霖并不忸怩,反问道:“你说呢?”
这可把江辞难住了,她实在记不清昨晚的具体内容了,但是仔细回味下昨晚的感受……也许,似乎,大概,可能……
“夜月花朝,蜂狂蝶乱。”李承霖淡然开口,打断了她的遐想。
江辞面红耳赤,垂下脑袋,紧紧拽着被角,羞赧之态可见一斑。
李承霖将一套男装扔到她面前,半真半假地开口:“我知道祺安一直意图对你不利,这次她偷偷出宫,我便悄悄跟着她,时刻关注着她的动静,你进入太守府后久久不见踪迹,后来徐斌又前往太守府,我估摸着情况不对,便拦住了他,扮作他的样子前往太守府,结果显而易见。昨夜你我都被下了药,实在是身不由己,未能征求你的意愿,是我之过。”
其实昨晚的茶她全吐了,并没有吞进肚中,不过凭着一腔情动罢了,然而她却不得不撒这个谎,仿佛有了药力做挡箭牌,这一切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江辞依旧埋着脑袋不说话,李承霖便继续开口:“然而正如你所说,这件事已然发生,多说无益。不过,我会对你负责。进士恩荣宴那日我就曾许诺,会守住你的身份,也必定守住你。如今我心依旧,你自是不用感慨‘欺君之罪无力回天’,别说是祺安,就算是皇兄知晓此事,你也不必害怕。”
她停顿了片刻,看着江辞妩媚的双肩和锁骨,像是立下了誓言:“我在,你在。”
江辞正为了李姝知晓她的身份而发愁,李承霖却言辞恳切地说了这段话,这不好比瞌睡送个枕头吗?她眼珠一转,送上门的黄金盾,不要白不要。
她徐徐抬首,脸颊微红,眼中含泪,像是试探又像是期盼,轻轻启齿:“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如此,那阿辞此身、此生,都尽付与长公主了。”她低垂着眼帘,泪光闪闪,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沾着氤氲雾气,却更叫人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