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上面还放着一个白色的长方形骨瓷碟。
梁槐景好奇的过去凑热闹,看到他们小心的从高的盒子里捧出来一个红色的圣诞小屋,不由得眼前一亮。
红色的屋顶和墙壁,巧克力色的木门和烟囱,门上挂着绿色的圣诞花环和小彩灯,屋顶和门扉上落着白雪,门口一边是一对戴着红帽子和红围巾的雪人,另一边是圣诞老人。
看上去真的特别有节日氛围。
注意到他惊艳的目光,蒋思淮忍不住有些得意:“蛋糕来的,红色的是红丝绒奶油,门和烟囱是巧克力哦,怎么样,好看吧?”
“很好看。”梁槐景点头,喜爱之色溢于言表,“要是能在节日时收到这么漂亮精致的蛋糕,一定会很高兴。”
蒋思淮嘿嘿一笑,说:“待会儿拍完,我们就可以把它吃喽!”
这得意的语气,梁槐景莞尔一笑。
蒋思淮转眼看向他,忽然问:“师兄,你下夜班不回家休息,在这儿干嘛呀?”
“来吃个午饭,休息一会儿。”梁槐景淡淡的笑笑,然后说,“晚上要去见舞蹈老师。”
蒋思淮想到他要表演芭蕾舞的事,一时没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梁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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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淮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她这位作风正直严肃的师兄,踮起脚尖舒展双臂轻盈跳跃是什么样的。
想看,真的,她都不敢想自己要是能亲眼目睹梁槐景跳芭蕾的舞台,会是多么开朗快乐。
也就是这会儿她不怕他了,才会放任自己在他面前这样大笑出声。
猖狂,幸灾乐祸。
而从前那个对她总是严肃着一张脸的梁槐景呢,现在满脸无语的看着她,神色无奈中甚至有一点尴尬和局促。
蒋思淮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笑声渐渐弱下去,最后湮灭在喉咙里。
梁槐景见她不笑了,这才问道:“笑完了?”
蒋思淮清了清嗓子:“嗯呐,累了。”
一旁忙着摆盘准备给新品拍照的唐秋燕和叶沛泽也笑得手都有点颤抖,一不小心就差点用旁边的花戳了一下圣诞小屋。
蒋思淮哎了声,“把花拿开吧,小屋在镜头里就够大了,加上花画面太满,不好看,留点白比较好。”
唐秋燕赶紧把花拿开。
梁槐景眉头一挑,怀疑她是借机缓解尴尬,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叶沛泽负责拍照,拿着相机对着小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拍,蒋思淮和唐秋燕凑在一旁一边点评一边选片。
梁槐景看了一会儿,觉得肚子确实饿了,就去拿了两个德式香肠包,让蒋思淮给他结账。
然后也站在一旁,一边啃面包,一边看他们拍照,见到了前一晚蒋思淮当赠品塞进他外卖袋里的圣诞饼干。
还有另外几款没见过的,觉得都很好看,忍不住问她:“这个饼干,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预定?”
“过两天。”蒋思淮应道,笑嘻嘻的问他,“师兄要帮衬我们的生意吗?”
“有这个意向。”梁槐景笑道,“可以预定了,我就预定两份。”
“一份自己吃,一份给爸妈么?”蒋思淮以己度人,猜测道。
梁槐景一愣,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根本没想到给父母准备节日礼物,于是有些尴尬的笑笑,应了声是。
蒋思淮接着就说:“我也是,我要多做几份,一份自己吃,一份送去我妈单位,一份送去我爸单位,一份给我哥,还有一份送回家,嘿嘿。”
乐呵呵的样子,眉眼舒展,快乐得不得了。
梁槐景看了心里一顿,问她:“为什么还要单独送去爸妈的单位?”
“让他们有东西可以炫耀呀!”蒋思淮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别人家我不知道,我爸妈会这样,他们很喜欢跟人家讲,我们家阿稚又给我送了什么什么,我当然要配合啦。”
梁槐景觉得好像听到了她的小名,但不知道是哪个字,便笑笑,说:“你的家庭氛围很好。”
父母和子女之间这么融洽,互相迁就配合,在他看来,就像一场自己永远也不会得到的美梦。
他很难不羡慕蒋思淮。
蒋思淮听了他这句话,便笑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各有各的好,我们家是比较轻松啦。”
说到这里她又哈哈两声:“我爸妈对我没什么要求,很看得开,所以我比较没出息啊。”
梁槐景放到嘴边的面包刚要咬下去,闻言一愣,把面包拿开,问了句:“那你觉得……父母都很严厉,要求很高的家庭呢,也有好处么?”
蒋思淮听到他这么问,就扭头看了他一下,第六感告诉她,他好似意有所指。
忽然间就不敢随便回答。
她斟酌了一会儿说辞,才谨慎开口:“我觉得要分情况,如果父母本身就很优秀,那么他们对孩子寄予厚望的同时,知道怎么帮助孩子,小到辅导奥数,大到为孩子的人生铺路,这种严厉我觉得无可厚非。”
“如果父母是一般的,希望通过严加管教,定很高的目标,让孩子成为人中龙凤,甚至是实现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我觉得这就……有点扯,遗传基因在这里呢,对吧?”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梁槐景,见他神色认真,仿佛在思索什么,心里一时间有点惴惴。
“你说得不错,很有道理。”梁槐景点点头,追问道,“那你的意思,如果是前者,你就是赞同这种这种教育方式的?”
“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蒋思淮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觉得要因人而异,如果孩子承压能力好,这样确实可能挖掘出孩子更多潜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可如果孩子心理承受能力相对不那么强,就很可能适得其反,孩子长期生活在高压环境下,可能会内向、抑郁,如果父母还一味的找他的缺点,不鼓励夸奖他,那就很可能会变得自卑、不自信,时间一长……”
她又看了一下梁槐景,一咬牙,把话说完:“可能会因为抑郁,在某些时候做出轻生的举动,或者被压抑成了心理变态。”
没等梁槐景反应过来,她就立刻变怂:“哎呀,师兄你怎么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明知道我是个学渣……我刚才都是瞎说的,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我也没做家长,不懂这些的!”
梁槐景见她这样一副要撇清干系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学渣?我看你聪明得很。”
只是一个问题,她就猜到了他不是无的放矢。
既然这样,他就更不能放过聪明人了。
于是他接着问:“如果是你,你会喜欢这种家庭氛围吗?”
妈呀!你怎么还问!我又不是教育学家,谁要跟你讨论这种问题啊?!
我们什么关系,还讨论子女教育,你觉得合适吗?
蒋思淮虽然心里是骂骂咧咧,但面上是不可能为这事跟梁槐景翻脸的,便只好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她摇摇头:“不喜欢,因为我恰好是那种心理素质不太行的小孩,我爸妈要是这样强迫我做这做那,我会抑郁的,会跳楼,真的!”
梁槐景一愣,扭头却看见她认真的目光,不像是开玩笑。
他不禁心里一顿,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眨了两下。
“……那好在你爸妈很开明,给了你一个很宽松的成长环境。”他说。
蒋思淮嗯了声,又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
很平静淡定,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来,蒋思淮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人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哇?
她努努嘴,决定还是隐晦的劝一下,便道:“其实我觉得,这两种教育方式都没有错啦,为人父母,对孩子总是有点期望的,有的父母希望孩子能有好学历好工作,升职加薪步步高升,有的父母觉得孩子吃饱喝好就行,都是想孩子好嘛。”
“而且这两种方式也有各自的风险,管得太严,孩子就算有出息,也可能跟爸妈不亲,成年后翅膀硬了就不回家了,管得太松,孩子就可能没出息,师兄你觉得咧?”
梁槐景听得眼皮一跳。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一下,点点头嗯了声。
蒋思淮见他笑了,便也跟着笑笑,然后赶紧去看叶沛泽拍的照片。
然后一个劲的说:“可以了吧,很好看啦,差不多就行了,发个朋友圈广告而已,又不是要评奖,哎呀,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梁槐景看着她,兀自想了一会儿她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回过神又忍俊不禁。
他真的是……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她比他还小好几岁呢。
叶沛泽拍完照,又要修图,蒋思淮捧着杯酸奶,一边吃一边劝他:“不要p得太好看,那样客人心里期待值太高,万一我们做不出来那么好看的,会被说是广告诈骗的,虚假宣传犯法,差不多好看就可以了。”
叶沛泽本来还想不听,拍都拍了,不把照片整好看点怎么行!
可听到后面蒋思淮说到犯法,他又犹豫起来,抬头看着她,目光询问。
蒋思淮看懂他的意思,啧了声:“我骗你干嘛,你查一下广告法不就知道了?”
叶沛泽见她理直气壮,遂只能作罢。
“有那修图的时间,不如琢磨一下咱们季节限定的柿子慕斯叫什么名字比较好,柿柿如意会不会太常见太俗套啦?”蒋思淮问道。
问完不等他回答,就让唐秋燕:“把那个圣诞小屋切开吃了呗,我要吃那个圣诞老人!”
说着转向站在货架边还有点发呆的梁槐景,叫他:“师兄?师兄!”
梁槐景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蒋思淮笑眯眯的问他:“师兄你吃不吃蛋糕?我要吃那个圣诞老人,你呢?”
那么漂亮的圣诞小屋就要被吃掉了?梁槐景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可惜。
可他到底是无权置喙的,于是顺着蒋思淮的话,应道:“那我吃雪人好了。”
“那就给你分一对雪人!”蒋思淮点点头,高高兴兴的去切蛋糕。
梁槐景看她一边切蛋糕,一边问唐秋燕要不要给她女儿也留一块,被婉拒后就吐槽对方真是个严格的妈妈,声音欢快,好似有用不完的活力。
他便忍不住一直看过去,看着看着,就又有些走神。
蒋思淮把那对雪人铲下来,放到盘子上,端给梁槐景,笑眯眯的说:“师兄去坐下休息一下吧?”
问完顿了一下,又委婉的接着劝:“不管有什么事,坐下来,吃一块小蛋糕就过去啦,一块小蛋糕不行,那就两块。”
十分委婉的甜品版本“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梁槐景失笑,低头看向手里的盘子。
胖乎乎的雪人,戴着红色的帽子,围着红围巾,黑眼睛红嘴巴,看着很可爱。
他一时有点舍不得吃,问蒋思淮:“是怎么做的?都是奶油?”
“里面是蛋糕胚。”蒋思淮应道,又问他,“你要多吃一块吗?不要我就端去隔壁了哦?”
梁槐景倒是想吃,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两个小雪人就够了,谢谢师妹。”
蒋思淮应了声好,端着剩下的大半个蛋糕就出了店门,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水壶,壶身上还有小黄鸭的图案。
“小唐姐,给我拿几个杯子,喝奶茶了。”
“哪儿来的奶茶?”唐秋燕从柜台底下的柜子里把三个纸杯拿出来,又看一眼梁槐景,忙多拿出一个纸杯。
蒋思淮一边倒奶茶,一边说:“阿景刚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