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有几百人,可是是由一个嫁衣女子带队,异常凶狠,巷战不是她的一合之敌,她带人杀到内宫了。”传信的军士面露恐惧,郦茹姒的样子简直就是恶鬼。
由于准备撤退,也没人想要在高大的外墙上进行阻击,被突破外墙后,内墙的防御聊胜于无。
“庄询不在吗?”高丞相冷静的说。
“不知道,为首的就是一个红衣女子,其余全是甲士,原本骑马,进了宫廷后弃马,现在慢慢向这个方向杀过来了。”军士是幽国人,哪里知道庄询什么样。
唯一有机会看到庄询的机会也就是迎亲的是时候,他们装作商人,可庄询在马车看得到个鬼,后面到了郦家门前,这时候不是高官,哪里有机会亲眼看他,再说,庄询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先级,他们也没有特意关注。
“让不在宫城的那些军士,去把庄询抓来,在宫内的军士全部撤退到庭院,摆开阵列,用人数优势击败他们,别和他们在宫廷的墙道打巷战,抓了庄询,也别忘了找清河王。”高丞相冷静的抉择说。
一连好几个指令发出,蓟都统管是背锅的,不能乱动,内卫也不能乱动,如果全部撤回来,是能控制宫城情况了,但自己带的这些幽国人还没撤出去,栽赃不了清河王,倒是把自己陷进去了。
郦茹姒带的虞国护卫最多五百人,自己宫里的幽国队伍就有两千人,三四倍的人数,显然,优势在我,再派人去抓了庄询,两手准备,这样的安排让他不是很慌张。
他现在更心急的是清河王去哪里了,杀皇帝这个罪名还要有人背呢,能背得起这个罪名的只有清河王,因为没有禁军救援的郦平远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
他心心念念的清河王,已经坐上了驰道的马车,马匹疾驰,依旧是两个侍女的配置,只不过一个侍女在外驾车。
“这蓟都,着实风险!”清河王手持掀开车窗帘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轮廓的蓟都,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殿下,这么着急出来吗?你的车架和随行都还在蓟都呢。”风声刮的响,今天没有下雪,路上的雪似乎也被前几日的太阳融化,一片坦途。
“再不跑就跑不掉了,吓死人了。”清河王长舒一口气说。
“殿下说的吓人,这蓟都是有什么噬人猛兽不成。”侍女感觉有些好笑,又不能笑出声,不能理解清河王逃出地狱的表情。
“野兽有什么怕的,郦家二小姐三拳一虎,可怕的是人心。”清河王带着思索的口气说。
“殿下布置了那么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退出蓟都?”侍女作为清河王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是看了清河王的布置走动的,一切一切,现在就要实施计划之际,清河王竟然跑路了。
“不跑等死吗?老狐狸,真就是一只老狐狸!”清河王咬牙切齿,有种要把他嘴里老狐狸嚼碎撕烂的意思。
“到底怎么了,殿下,说出来,心情会好一些。”见清河王恼怒之极,侍女轻言抚慰。
“鲍丕山是老狐狸的人。”清河王握着袖口,眼睛里要喷出怒火了。
“蓟都统管,不是殿下您举荐他来蓟都的吗,他逢年过节还对殿下您多加孝敬,殿下也招待了他多次,他在大家眼里可是殿下的人,怎么会是丞相的人?”侍女惊呼,她不敢相信说。
清河王嘴里老匹夫是对郦平远蔑称,老狐狸是丞相的蔑称,听清河王的意思,鲍丕山背叛了他改投丞相的门下。
“孤也不知道,孤要是知道了这次还会和那个老狐狸交易让他做蓟都统管?”清河王痛恨鲍丕山的背叛,特别自己还傻乎乎给他安排了晋升,这简直是吃自己饭,还砸自己的碗。
“可惜了,因为他一人,功亏一篑。”侍女可惜说,她可是眼看着自家王爷由点及面,最后撒下一张大网,现在一切都完了。
“核心的环节出了问题,怎么做都是错,蓟都统管就是核心呀。”悔恨自己识人不明。
他的心思没那么大,皇帝有皇帝的诉求,他有他的诉求,他暂时还不想对皇帝之位有所谋求。
丞相倒了,占有丞相派系的位置,这就是他的目标,丞相把他当猎物,他也把丞相当猎物。
他们哥俩一直的目标,削世家,强王室,除了王室的第一大世家,高家,是他眼中的肥肉,同时丞相占据的政治力量也已经渗透了成国,该拔起了。
皇帝的意思是,用高丞相收拾郦家,用他收拾高家,最后哥俩再分战利品。
他私下耍了一个心眼,用庄询通知了郦平远,因为他也明白,养寇自重的道理,郦平远不能死,郦平远一死,丞相高郭洲再死,自己就成了皇帝要解决的存在了。
虽然是自家亲哥哥,鬼知道那么多年不见面,躲着修道的他心里是什么状态,脑子会不会修出一些癔症,他相信有仙人,毕竟仙家的法宝留下不少,例如短距离通信的海螺号,可是自家哥哥修的是真道还是假道,那就说不清了。
兄弟之间有默契,那么长时间不见面,他是确保自己不想害哥哥,怎么确定哥哥不想害自己呢,毕竟他坐下的是皇位,左思右想,还是不如拥有共同敌人来的有安全感。
他的理想状态是自己取代丞相和郦平远争斗,因为掌握轮换的西陲边军的原因,自己是能和郦平远在军事上相抗衡的,取代了丞相高郭洲的地位,朝堂政治上弱势于郦平远,这样也能得到皇兄的扶持。
能这样做的前提前提条件,是他要有能一时压制丞相高郭洲的力量,也就是核心的蓟都统管职位所能直辖的一万城军。
内卫对王室的忠诚毋庸置疑,说丞相借着皇后名义传假诏杀大将军,内卫的反应就是去请示皇帝,然后哥俩就能把丞相宰了。
没有这一万城军,内卫凭什么听你说丞相陷害人,不是出于皇帝命令,毕竟丞相手里有符节,又是国丈,还是太子的外公。
“我们就这样回家吗?”侍女还有些不甘心。
“如果西陲边军不出问题,还是有机会搏一搏的,可是我都不知道,他那里来的那么多利益说动人,怎么谁都是他的人,回家,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也都是他的人。”面带痛苦,痛苦面具,连续痛失两枚棋子,还是被不知不觉的情况被人策反。
“穆将军也出问题了?”侍女瞪大了眼。
“嗯,还好孤埋了钉子告密了,孤命令其在北门等待,他去了西门外。”清河王绝望说。
“这仅仅凭借这一点,没办法确定穆将军背叛了殿下你吧。”侍女觉得清河王多疑了。
“可是本应该在郦府外的城军出去了南大道,这又算什么,事无巧合。”清河王冷笑着,不听命令一个就够了。
“若是猜错,损失的孤也认了,猜对了,你说老狐狸他费尽心机,就只为了除去一个郦平远?”
第97章 死君怀
庄询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人质这种价值,司琴宓也没想到郦茹姒直奔皇宫。
现在婚事是收不了尾了,这样混乱的情况,公馆上下戒备,庄询焦急的踱步。
另一边少女和母亲也在焦虑的等待,何衡跟着郦茹姒出去了。
“没事的,没事的,你父亲武功高强,没事的。”母亲安慰着何昙。
“娘,女儿心绪不宁,爹爹为什么要去呢,留下来保护我们不好吗。”何昙坐在董氏身边,唉声叹气说。
“但是这就是责任和义务,你父亲蒙获提升,又怎么能临阵退缩。”董氏想从大义上说服何昙。
“父亲在上次回到虞国,武艺有了进展,其实可以不做这种职位了,他有更好的选择。”何昙闷闷不乐,校尉什么的低了。
“你爹同时也想报答御史他的恩情呀,况且去其他地方就不用上战场吗?
昙儿,既然是卖勇力,在哪里都会上战场。
再说,校尉的职位不低了,也是目前御史能给你父亲最好的官位了。”董氏解释着,知道何昙是急火攻心了。
“报答的还不够多?”小手抚摸着董氏的大肚子,里面是自己的弟弟。
“远远不够,人家救的是你一家的命,报了一条命的恩情,还有两条呢?”摸摸女儿的小脑袋。
“这辈子都报答不了,真要父亲和你为他去死才能报答吗。”何昙拱进母亲董氏的怀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那又有什么办法,都是你情我愿,御史又不曾逼迫我等,不管你爹受伤时,还是现在,都是你爹和我自愿的。”董氏拨弄着何昙的发丝,细腻的发丝如同丝绸柔滑,两个孩子都在怀里,她幸福的笑了笑。
“知道,知道,庄询天下第一好行了吧,他又不是真如传言那样,容似女人俊逸,气质高贵,是个女人都想给他生孩子。”何昙闷闷不乐说。
“讨打,你家询哥哥四季不曾短你东西,逢年过节都没有忘了你……”董氏碎碎念着,也不是责备,就是单纯的说着。
“我知道,他把我当闺女看,就差认我当干女儿了,他也配?”何昙抬起脑袋,满脸不忿。
“你个臭丫头,跪下……”董氏听了勃然大怒,面若寒冰,亲昵不复存在。
何昙跪下,倔强的仰着头。
“以前娇惯你,御史的身份还不高,这样说别人也只当你是童稚之言,现在你都已经快要嫁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没轻没重,别把你的偏见说出口,祸从口出知道吗?”
董氏训斥说,对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语气严厉,懂事的时候是真懂事,犟的时候是真的犟,之前是因为怜惜她受到过惊吓,但是今天的话语,让董氏意识到不能再惯着她的犟了。
威严的表情,唤醒了何昙从小到大的记忆,她低下倔强的头颅。
自己也确实口无遮拦了,这可不比和司琴宓的闺言蜜语。
“对不起,我错……”
“砰……”
“你们收拾一下和我去内宅,有乱兵攻击公馆,昙妹儿跪着干嘛。”庄询推门而入对着二人招呼说。
“这,不是……明白了。”董氏短暂的慌乱,点点头。
“民妇在训戒她,起来吧,我们去内宅。”有过一次逃命经验的董氏,动作很迅速,伸手提了提何昙。
何昙站了起来,看庄询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
庄询也不在意,他搀扶着董氏向外走,董氏身子骨虽丰腴,却轻薄。
也不敢走快,何昙搀扶住另一边,不快不慢,气氛压抑,庄询倒是没注意,他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危局,可是处变不惊的涵养还是没养起来,特别看了一眼董氏的隆起的肚子。
有些懊悔前几天的本来想到让董氏出城静养的想法没落实,当时想着车路颠簸,还有出城人员照顾等等问题,放弃了,现在却感觉勾魂索命。
“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乱军攻击公馆。”退守到了内宅,庄询不能理解说,此刻内宅都是驻留成国的虞国官员,还有庄询带来的礼部官员,一个个瑟瑟发抖。
护卫们依托内宅抵挡对方,又有贺柾这个武林高手在,对方的攻势暂缓。
“恩主,麻烦了。”贺柾大步流星,提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像是回答庄询的问题。
“怎么回事?”庄询瞧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半死不活,皮开肉绽的男子,扭头问贺柾说。
“这些是清河王的人,貌似是因为郦夫人率军攻入了皇城,这些人要抓住恩主你作威胁,这次被打退,他们现在准备集结更多兵马过来抓恩主你。”贺柾说出从俘虏嘴里得到信息。
“是这样吗?”庄询低头问俘虏的汉子。
“就是这样,杀了我,不要折磨我了。”汉子哀求说,显然已经彻底没了骨气。
“就这样还做亡命徒,你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没有就带出去,给他一个了结吧。”确认信息正确,庄询叹了叹气,挥挥手。
“多谢,多谢……我不想死……”先是感谢,后面被贺柾拖着出去,俘虏又嚎叫起来。
“那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贺柾的声音已经不可听闻,最后没了声。
“五百骑打进皇城,不愧是她。”后面俘虏的言语庄询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能感慨郦茹姒的生猛。
“太虎了,三拳打虎名不虚传,可是郎君,该想想如何破局了吧,贺行事虽然已经击退了对方第一波的进攻,可是对方已经开始集结下一波队伍了,此地不宜久留。”司琴宓顺着庄询的话,先是夸了一句郦茹姒生猛,然后提出意见建议。
“可我们去哪里呢?”庄询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兵荒马乱,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你忘了,姜夫人。”司琴宓一语点破梦中人,庄询这才恍惚大悟。
“把兵灾带过去,不太好吧。”庄询略显犹豫说。
“姜夫人那里绝对安全,护卫众多,似乎还有些仙家妙法,只要能躲到她那里,寻求她的庇护,至少今夜无虞。”司琴宓继续说,像是给庄询坚定信心。
“御史,这时候还哪里犹豫什么,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赌一把。”官员们也建议说。
“好好,趁着第二次进攻还在集结人,我们去找姜夫人。”至于姜夫人愿不愿意帮他,应该是愿意的吧。
已经顾不上羞不羞愧的问题了,人命重要,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求姜夫人了。
“也是怪我,让茹姒她带走了所有的护卫。”庄询叹叹气。
“下次长个心眼就好,别太为了关心别人忽略自己,这件事妾也没想到,妾也有错,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计较了,之后更不要对妹妹她说,她会愧疚,去换衣物吧,郎君你这一身,可不好行动。”司琴宓非常有担当,主动揽过过失。
这一场政变中,她始终认为庄询是不被这些大人物注意的小人物,哪怕是借他的婚礼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