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医生正要说话，林医生却是道：“小刘你不要讲法，你调气，顺气。”
林医生看向了他的儿子，不满的道：“小刘是练家几的，你看不出来吗，介个四候，怎么可以和病人说法呢。”
小林撇了撇嘴，却是道：“要么你留下拔针，要么我留下。”
意思是父子俩只能留下一个了，林医生想了想，气鼓鼓的道：“你们粗去！”
小林医生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但是在出去的时候，却对着高光他们道：“几位也请出来吧，这里人太多对病人不好，我爸还需要根据病人的进展调针的。”
高光立刻招手道：“都出去，都出去！”
几个人跟着小林医生呼啦啦又出了诊室，然后高光迫不及待的道：“小林医生，为什么你们这里没有汤药呢？”
小林医生很含蓄的道：“别叫我小林医生了，我叫林念祖，或者叫我阿祖也行。”
“林彦祖？”
“是怀念的念，念祖。”
“哦哦，阿祖你好，请问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药材呢？”
林念祖无奈的道：“美国和欧洲还好一些，药材虽然不全也能买到，但这里是巴格达啊，想要从国内把药材进口过来不太可能的，中药材那么多，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过不了海关啊，而且这里又不承认中医，很多药材不能以药材名义过关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想想也确实这样，怪不得这里只有针灸没有药材。
高光再次道：“那我的朋友想要好的更快一些，该吃什么药呢？哪里能买到呢？”
林念祖刚要说话，可他张了张嘴，却是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开方，不抓药，只针灸。”
屋里屋外也就隔着一道帘子，而听到林念祖的话之后，林医生在里面突然道：“小刘又不系别人，你就破例给他开药啦。”
林念祖突然怒道：“你定的规矩你不守，却偏让我守规矩，要开方你开，我不开，我不是医生，没资格开方！”
这是父子俩闹矛盾了，但是父子两个闹矛盾，别拿病人撒气啊。
高光肚里开始有火了，不过林念祖马上对着他道：“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啊，我爸这个人讲究太多，我不是跟你们过不去，主要是我给你们开了方，回头又得跟我爸吵来吵去的，呃，一会儿让他给你们开个方就行。”
高光肚里的火下去了一些，然后他不解的掉：“小林医生，呃，阿祖，你们这规矩是哪来的呢？”
林念祖满脸憋屈的道：“嗨，别提了，说起来丢人，还是别说了。”
林医生在里间突然道：“你也知道丢人啊！供你上学那么久，你连个医生资格证都拿不到！”
奇怪了，这次林医生说的倒是字正腔圆，听的清清楚楚。
林念祖大怒道：“想让我拿医师资格证你就从小别教我中医，别让我回来开医馆，你当我愿意回来啊！”
怎么就吵起来了，当着病人和和家属的面就这么吵起来，不合适吧。
但是林医生马上闭嘴了，似乎被林念祖怼的没话说了。
林念祖再次对着高光道：“对不起啊，让你们笑话了，呃，还是请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还是先走了。”
“别啊，咱找个地方聊聊，我想买点中药。”
既然和上药的效果好，高光肯定是想买些药的，回春堂这里没有，但不一定别的地方没有啊。
可是林念祖却是低声道：“算了吧，这里的药材本来效果就不怎么样，还不全，这中药不是说药名对就是对了的，不是我们验证过的药，我不敢开，我爸也不敢开。”
高光道：“为什么呢？”
林念祖低声道：“我们回春堂本来在泉州开的好好的，就是我爸治死了一个病人，这才到这里的。”
“放屁！什么叫我急西了病人！”
林念祖只能无奈的道：“好好好，不是治死了病人，是这么回事，我们家祖传的中医，但是我爸在二十多年前呢，有个肺癌晚期的病人，医院治不了了，手术和化疗都没用了，非到我们医馆去看，我爸是医生又不是神仙，可病人非要让我爸治，那他没办法就开了几服药，就是安慰剂嘛，可病人死了以后家属抬着死人去闹事，非说是我爸治死的。”
高光愕然道：“这不是扯淡吗？”
“是扯淡啊，可是人家天天闹，几十号人堵着门要赔钱，我爸也没办法。”
“报警啊！”
“报了，可是扯不清啊，我爸说病人是肺癌晚期死的，人家说就是吃药吃死的，人好好的送到我们医馆吃了药就不行了……”
“放屁嘛！人好好的去看医生干什么？”
“说这个没用啊，人家告我爸非法行医，而我爸又没有医师资格证，最后就只能赔了几万块钱，还被罚了好多钱，然后他一生气，就关了医馆跑了嘛。”
说完后，林念祖指了指门口，道：“这里门头上挂着的匾还是老匾呢，从清朝光绪年传下来的，可是怎样，只能挂这里了嘛，还只有针灸，算什么医馆……”
林医生突然怒道：“你考医师资格证啊，你考上了不就能挂回去了吗！白供你那么多年。”
林念祖怒道：“有本事你去考，要医师资格证你别教我号脉扎针啊！”
林医生再次无声，而林念祖一脸恼火的道：“总之就是这样，我们只针灸，不开方，不抓药。”
第252章 穷则思变
一个医闹毁了一家至少百年以上老字号的悲伤故事。
中医想考医师资格证，这个纯属难为人了，所以回春堂开不下去也正常，只可惜林医生一身本事，却窝在巴格达这地方无法施展。
可惜，可惜了。
高光对着林念祖道：“那你为什么考不上医师资格证呢？”
林念祖一脸黑，高光赶紧道：“我就是问问……呃，不好意思。”
“我爸出国二十六年了，我今年二十四岁，出生在巴格达，我爸本来想去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哪里我们同乡很多，可是他在西班牙混不下去，生意不会做，又不会刷盘子洗碗，让人家一说就跑来了伊拉克，伊拉克那时候正被制裁呢，巴格达就没有中医馆，然后他就在巴格达扎根了。”
林念祖满脸无奈的道：“我出生在这里，从小上学在巴格达，我能学到什么？然后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在这个医馆里混，白天学阿拉伯文的东西，晚上我妈教我中文，然后我还得学中医那一套，你觉得我学习能好了？”
“呃，这个确实挺难的。”
林念祖轻叹道：“我在这边念完了高中课程，然后用伊拉克国籍申请留学，我爸说我在这边认识和经手的药材太少了，还是回去补补药材的课，然后他让我报了中药学。”
高光听不懂，但是林念祖转头就问道：“你知道中药学学什么吗？”
“学什么？”
“学中药的基本理论和临床应用，就是中药西学，用现代科学的方式研究中药，利用中药，分析中药里的有效成分是什么，然后怎么提取中药里的有效成分。”
林念祖满脸悲愤道：“我的老师认脉不如我准，开方不如我，连个喜脉都号不出来！呃，我也号不出来，因为我在这边没给女病人看过，真没机会给女的号脉，但是我在国内没用几天就能号出喜脉来了，可我们的老师几十岁的人了，不会号脉。”
“这个是有点过分。”
林念祖叹了口气，道：“我们大学的中药课题组，主要研究甘草，我认识的一个研究生师兄本硕七年就研究甘草，七年啥也没干，就研究甘草了，你让他开一副治伤风的方子，他只能开出来书本上写的，他连一人一方都做不到，望闻问切他一概不懂，研究生啊！我靠，中药研究生啊！”
说完后，林念祖叹息道：“我上的是本科，但是我没办法转系，你知道我后来怎么办吗？”
“怎么办？”
“我去一个特有名的中医哪里拜师，我天天逃课，我就给人家打下手，就认药，辨药，煎药，那个医生特厉害，比我爸厉害多了，人家是正宗道医传承，我留学五年，四年在跟着朱老师学医，后来朱老师让我坐诊开方，比我爸教的好多了。”
林医生突然怒道：“塞林母！你懂个屁！”
林念祖似乎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些了，他说的起劲，也不管他爹说什么了，自顾自的道：“就这样啊，我学医好久的，可我……毕不了业，我都毕不了业我拿个屁的医师资格证啊，更别说实习，医疗机构干上一年，我可算了吧。”
高光一脸感慨的道：“唉，没毕业证……兄弟，我也是上了四年大学，最后没有毕业证。”
同病相怜，同病相怜啊。
林念祖好奇的道：“我是根本考不过，呃，你是怎么回事？”
“打架被开除了……”高光不愿意多提，他话锋一转，道：“你为什么不在国内发展呢，这里毕竟缺乏中医的生存土壤啊。”
林念祖满是感慨的道：“要不是朱老师不开医馆了，我还不回来呢，可是不行啊，我连个毕业证都没有，要么非法行医，要么继续给人打下手，有没钱，不回来干什么，现在我也是挺无奈的，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林念祖到了一旁，从他爸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支笔，扯过一个小本刷刷就开始写，写完之后往下一撕，递给了高光道：“照方抓药，先抓三副药，抓来我给你们煎药好了，我得看看药材能不能用，你试试能不能买到吧。”
高光看了看药方，还好，字迹非常清晰，不是鬼画符，只不过煎药的法子和喝药的法子都没写。
“好，谢谢，我这就想办法抓药。”
林医生突然道：“药方给我看看。”
林念祖没动也没说话，高光只能走了进去，把药方递给了林医生。
林医生看过了药方，琢磨了好久，最终还是道：“臭小子开方挺老道的，嗯，找房抓药。”
这父子俩，算了，医生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只是这药该去哪里抓呢，高光再次出来，对着林念祖道：“我该去哪里抓药呢，你知道巴格达那里有吗？”
“不知道，我回来还没三个月呢，对这里情况不熟。”
就在这时，林医生突然道：“拔针。”
林念祖立刻道：“你自己来。”
林医生好像低声又骂了一句，只是高光没听的很清楚，然后过了片刻，林医生和方振武一同走了出来。
方振武看上去轻松了很多，而林医生却是情绪不高，他对着方振武很是勉强的笑了笑，道：“今天不好意西了，一共两万第纳尔，这个贵是因为用了一起性的针了，一起性的针在这里很贵，不好意西了。”
林医生觉得收费高了很不好意思，他还得解释一下是用了一次性的针灸用针才会这么贵，可是高光算了算，两万第纳尔，合人民币也就是差不多九十块钱。
这也太便宜了，怪不得林医生这医馆看起来不咋样。
高光在身上摸了摸，他发现自己没转钱，于是他看向了迈克，道：“借我点钱。”
高光现在没有装现金的习惯，而迈克摸了摸身上的兜，却是眼睛一瞪，道：“糟糕，我也没带钱。”
方振武无奈的道：“别看我，我哪来的钱啊。”
几个人在用英语说，而林医生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于是在尴尬的笑了笑之后，道：“下次再给，下次吧。”
道森看出来了，他把手一摆，道：“不用，我拿钱了。”
“车夫，拿钱过来。”
车夫在车上等着的，听到道森一喊，他拎着一袋钱就下来了。
史密斯答应给方振武二十万，美元，这钱是从道森这里出的，而道森已经把钱准备好了。
道森接过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但是想想这钱是给方振武的，抽一张也是拿方振武的钱，所以道森立刻把钱放回了袋子，然后直接把袋子给了方振武，道：“你的钱，还是你来付吧。”
方振武立刻接了钱，从里面抽了几张就往林医生面前一递，道：“您收好。”
大概有个四五张的样子，也就是四五百美元，林医生脸色变了一下，往后一退，道：“不，不，该是多少是多少，这个太多了。”
“别啊，您拿着，您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