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烙印着元始祖炁的古朴玉简本身就是一个阵法类的神通。
其中编织诸多的奥妙,只有对这玉简内部的内容有所领悟,才能够注意到这玉简本身的不同,而想要破解这神通阵法,需要完全运用到对于这元始祖炁的内容,甚至于比起这元始祖炁内部讲述的东西,还要更繁杂许多。
少年道人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去内心之中推演。
元始祖炁之中,元,始,祖三字轰然崩散,化作了纯粹的炁被少年道人勘破。
这古朴的功法之上,只剩下了唯一的文字。
其名为——
【炁】!
炁!!!
浑沌太赤灵文对标的玉清祖炁真符文字。
这玉简本身,也是功法的内容,才是真正的真传。
轰!!!
刹那之间,炁就变化流转,最终化作了一双眸子,苍茫浩瀚,大道至公而无情。
如一中年道人。
……
人间京城。
七皇子李翟被软禁在了他的府邸之中。
自他披甲持枪闯禁之后,就直接被捉拿,虽然说有四皇子和秦王的运作和世上尘嚣之上的言论,他没有被直接下狱,却也和入了天牢没有区别,素少人来,只是今日,被暗自锁了琵琶骨,几乎废了修为的七皇子抬眸,听到了脚步声。
吱呀——
大门被打开。
阳光猛地照射入内,李翟的眼睛眯着,却还是直接地看着那站在光明之中的男子,看着他一步步入内,神色威严,摆了摆手,让内臣侍从都下去了,而后才垂眸看着七皇子李翟,沉默许久,道:
“翟儿,可还怨恨为父?”
第35章 北帝子,不见了!
李翟纵然被手法暗锁了琵琶骨,废了修为,但是一股凶性和戾气却比起往日更甚,犹如不见天日之病虎,冷然笑道:“恨啊,当然恨,恨不得把你扒皮抽骨,打死之后,吊在城门上。”
皇帝踱步走来,俯瞰着那筋骨疲软只坐在地上的儿子,道:“果然类我。”
“但是,李翟。”
“你是我生,我养。”
“而你认为朕之权位,尽数黎民之血。”
“那你从小到大得到的一切,皆是我提供给你,不也都是,黎民之血染成,肮脏如此?”
李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皇帝的语气平静,袖袍扫过,就只坐在了李翟前的华贵床榻上,看着自己这个仿佛病虎般戾气深重的儿子,道:
“我自小给你绫罗绸缎,诸多宝物,华服美食,你的武功是我令人传授你的,你的兵法也是我找到前代的兵家魁首一点一点传授给你,李翟,纵朕负了天下,自负不曾对不住你,然否?”
“你是我的儿子,我教导你成才,而你现在反过来杀我。”
“你我二人,倒真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终归是在这九州传统的道德观念下长大的人,李翟心中的痛苦挣扎远比起表面上来得剧烈,大义灭亲之所为为天下之至公大义,就因如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拔刀之时可一往无前绝无迟疑,但是之后终究不能毫无半点的痛苦和挣扎。
华服之下专门针对兵家战将的锁链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鸣啸。
皇帝坐在床榻上俯瞰着自己的儿子,镂空了的窗户上有细腻纹路,阳光洒落进来,此地又久无人来去,仿佛有道道光柱一般,皇帝的眸子冷淡漠然,就在这光之中,淡淡道:“今日,应该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李翟,你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你带着无比的困惑去上路。”
“有什么话,现在问。”
“此刻起,我不会说任何的假话。”
李翟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冷笑了下,散漫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当年做事的时候,勾结了哪些存在,妖国侵袭,天有炽烈,和你有没有关系?!”
强烈的杀意潜藏着。
哪怕死之前。
兵家魁首都想要知道该杀之辈。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冷淡漠然询问道:“当你看到有人恣意虐杀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兵家魁首嗓音沙哑:“杀之!”
“当你看到有谁杀一城之地之人呢?”
“杀之!”
“若是动辄杀一州之地的性命以求财呢?!”
“杀!”
“若是有人挡在了你的面前,要和那些杀戮百姓的人站在一起的话,你会怎么样?”
兵家魁首的回答毫无疑问:“杀!”
皇帝看着他,许久后,道:“……是你会做出的选择,也是你会说出的话。”
而后他淡淡道:“我也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皇帝不等李翟说话,缓声道:“有仙神欲踏足更高境界,需要以科仪仪轨辅佐,而天下的生灵,不只是人,都是他们可以仪轨之中的一环而已,动辄恣意杀戮百姓的事情,在我如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更多。”
“而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正是因为反击他们而被害。”
“虽然活着,却因为根基破损,再无力承受人道气运。”
“那时我便想着,为何天下生灵要如此的凄惨悲凉,究竟为何?朕决意要斩仙戮神,而你的大伯则是决定要祭天地神,以庇人间,我们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大,最终到了不可附加的时候,在锦州的时候爆发了。”
“锦州之事,并非是我主持,你觉得,我如何能主持这样大的事情?”
“那炽烈和旱灾,是天上之神所做,与我无关。”
“妖族有大能养圣胎,也入局,也与我无关。”
“而我,只是顺势而为,除去了那到这个时候都想要祭天地和诸仙神共存的,太子罢了。”
七皇子李翟双拳紧握,低声怒吼道:“所以你就任由群妖屠戮百姓?!”
皇帝冷淡道:“只是简单的计算和取舍。”
“你觉得,有仙神和大圣参与的大局,六十万铁骑入内,能救回来多少人?”
“会比现在多多少?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而失去了六十万铁骑之后,边关谁来守,妖族谁来防?!”
“再告诉你个局,朕那时曾和天上星君计有过一面之会,知道妖族养圣胎,是要绝境之下的奋勇刚强,六十万铁骑,不顾一切地厮杀入内,悍不畏死的战斗,还有那锦州之民在绝望下看到铁骑的时候,这两次的绝望下之勇烈,会将那妖族大圣的圣胎催生至何等程度?”
“到时候妖族再多出一尊大圣掠边,要死多少人。”
“你算过吗?”
“为了救锦州人,甚至于部分锦州人,却让边关之民流离失所。”
“锦州是人,边关之民不是人,还是战死在那里的百姓不是人?”
皇帝的语气平静而冷淡:“李翟,你和你的大伯一样,大义和仁慈不能用来治国,朕要面对和负责的,是整个天下,是九州十地,软弱,不能治国;仁慈,只会带来更大的祸患,铁血之下,方才有这剩下八州之地的短暂安宁。”
“而朕要做的,是要纠集整个人族之力,逆而伐天。”
“这道路是对的,往后的百姓和子嗣会感念我们这一代的决绝和勇烈,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免会有些许的牺牲,但是天下有大变,没有不死人的。”
他看着那李翟的眸子,语气平淡道:“你应该感觉得到,边关战将的军饷补给从不曾缺少过,甚至于比起原本的时候更好了,而天下皆传我轻徭薄赋之名。”
“朕改去了往日的人丁税,而是以田地亩数平摊税赋,朕压制了天下的世家,从他们那里收了税,且不顾那些世家的反对,广开科举,平民取才,你去看看,往前千年,有哪个皇帝做的比朕更好。”
“你可以去看看卷宗,若你真的看到了,你会发现,我治下的百姓,比起前一代皇帝治下,更加的好。”
“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人口增长也快。”
“只要十年不到,锦州死了的人就会弥补回来,甚至于更多数倍。”
“二十年,盛世治下,堂皇浩大。”
“而妖族的圣胎也不会被养出来,有盛世治下的人族,才能镇服四方,才能对天上的神灵拔刀,而在拔刀之前,必须要蛰伏和忍耐,就像是你对我做的那样,蛰伏忍耐,而后那一枪,才能出其不意,才如石破天惊。”
“皇帝要做的不是仁慈,不是公平,更不是正义,不是对一个人一州人负责,皇帝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族的整体繁盛。”皇帝平静俯瞰着他,道:“你杀死我,还有谁能压制住现在那些世家?又有谁能驾驭着这满朝的文武百官?”
“皇帝崩殂,你又打破了皇权不可撼动的地位,五姓七望必彼此厮杀,以求皇位。”
“要争斗,要厮杀,就要钱财银两,要从百姓那里抽血,要掠夺百姓,强争他们入伍,而后彼此厮杀流血,李翟啊,你为了讨回锦州那些因为仙神而死的人的公道,却要将这个时代拉入乱世,让本来安居乐业的人去战场,死十倍,百倍的人。”
“而数十年的争斗内乱,又会耗尽我人族百姓的精气神,群妖南下,我辈子嗣何辜?”
“何其短视啊。”
“你果然,没有做皇的器量。”
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遗憾和悲伤,却又混入了百倍的淡漠,不是替身能够有的复杂,他站起身来,转身而去的时候,背后的李翟心神被撼动了,而皇帝拔出了剑,俯瞰着心神震动的李翟,忽而手腕一动,一道森森寒光,朝着李翟斩下。
咔嚓声音。
李翟手腕上的链条被斩碎了,落在地上。
皇帝看着他,漠然道:“太子被废,老四上位,秦王裹挟着世仇而来。”
“京城要乱了。”
“你也是秦王杀父仇人的儿子,秦王他的骨子里仍旧是我们家的睥睨和杀气,你跟了他,不会有好下场,而若是天下大乱,要有一上将军镇守边关,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要再回头了。”
皇帝扔下了剑,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去,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回去吧,你不适合这里。”
“去边关,去骑乘快马,恣意的厮杀。”
“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