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嘴唇也从干涸变得水润润的,不再那么白了。
小蛇满意地躺在妈妈身边,用自己的颊窝去贴贴妈妈的脸。
妈妈的脸好冷好冷,冰冰的,比它的身体还冷。
小蛇记得刚才看见的书,书里说妈妈是温暖的,像太阳像烛火那样温暖。
它知道妈妈每次睡觉都要盖棉被,盖上了,她睡觉的时候特别暖和。
有时候它趁着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钻进妈妈的被窝,里面暖得烫蛇,让它动都不敢动,仿佛被火烧了一样。
它不喜欢,但妈妈喜欢。
于是为了让妈妈暖和起来,小蛇用尾巴尖尖勾住棉被,使劲往妈妈身上盖。
棉被太厚太重了,让它怎么拽都拽不动。使劲大半天,棉被毫无动静。
小蛇气死了,气死自己长得短短小小的,气得恨不得立刻吃掉桌角那条臭东西来让自己长大。
一气之下,张嘴狠狠咬在棉被上,用全身力量去拉棉被。
终于,在它使出所有力气的一点一点拉动中,棉被缓缓动了。
往妈妈的身上盖去。
至少有两个小时,小蛇才将妈妈完全藏进棉被里,从妈妈的头到脚,连头发丝都不露地全部裹住,裹得严严实实。
裹紧了,小蛇还不放心,将被角来回滚着压死。累得它喘不过气来,趴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喘气。
劳累过度后,困意袭来。小蛇忍着没有睡过去,静静守着妈妈,用颊窝感受到妈妈的体温在上升,变得暖和了,才将自己的脑袋趴在枕头上,尾巴一蹬,笔直地睡过去。
这一觉,它睡了好久好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黑得看不见影子,妈妈还没有醒,只是从棉被里露出头来。睡得像平时那样安稳。
小蛇探着头,用颊窝去贴妈妈的脸。
变热了,温温暖暖的,还是软软香香的。
它好喜欢妈妈,妈妈身上特别香,让它忍不住一直想要和妈妈贴贴,想贴在妈妈身上永远不下来。
它就这样贴着妈妈的脸,闻着妈妈的香味,再一次睡过去。
太阳从窗户打进来,直直晒在许清月脸上。
许清月被渴醒了,又渴又热,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汗水。
她动了动沉重的脑袋,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晃了下去,凉凉滑滑的东西。
她偏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双手撑着床单,慢腾腾地坐起来。她还是太饿了,浑身无力,脑袋发晕,像流行感冒那样的症状。
本不应该起床消耗自己仅剩不多的体力,但身上实在黏糊得难受,窗帘也没有关,阳光正盛,让她想睡也睡不过去。
而且快到九点,佣人要来收拾房间和检查小森蚺。
她往书桌那里看,小森蚺正蜷缩在桌脚,盯着她。穿着水蓝色小衣服的小蛇趴在桌上,身体前摊着一本书,似乎看书看得睡着了。
前几天,她给小蛇和小森蚺念了一个童话故事。从此,小蛇就爱上了听故事,每天盘着书让她念。
她不念的时候,就自己翻着看,明明不识字,却非要翻开书,趴在上面瞅来瞅去。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被字绕昏了,每每瞅着瞅着便睡着了。
许清月见它现在又是如此,只觉好笑——森蚺的崽崽的癖好真的与众不同。
许清月笑着挪下床,双脚穿进拖鞋,没有去叫醒它,而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
床上的枕头小幅度地拱起来,一颗圆溜溜的奶白色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它小心谨慎地瞅瞅紧闭的浴室门,又瞅瞅桌脚的小森蚺。
小森蚺对它嘶嘶叫:“妈妈没有看见你,刚刚进去了。”
小蛇舒了口气——妈妈最不喜欢它上床了。
有一次它爬上床,向来温柔的妈妈拧着它的脖子,凶凶地教育它。
从那次之后,它都是趁妈妈睡着后偷偷上床,在天亮前溜回去。
小蛇跃下床,差点跳进杯子里。它尾巴盘在杯子把手,往杯里一看,瞬间慌了——妈妈的漱口杯还在这里!
它赶紧将漱口杯推到浴室门口,招呼森蚺过来守着:“等妈妈开门出来,你偷偷放回去。”
妈妈走路不会看地面,到时候森蚺盘进去,妈妈就不会知道了。而小蛇自己——它要回去穿妈妈做的衣服。妈妈不许它脱衣服。
它长得比昨天长大了些,衣服是紧身的,变得不好穿,但它还是将自己挤了进去。
刚挤进去,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小森蚺不安地扭头看小蛇。
小蛇正忙着套头,没有看见。
小森蚺更忐忑了,但它牢记着小蛇的交代,于是浴室门被推开的时候,它紧张地将漱口杯从妈妈脚边快速推进去。
“刷!”
杯底在瓷砖地面滑起刺耳声响。
许清月低头一看,就捉到玩她漱口杯的小森蚺。
小森蚺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对上妈妈的视线。它呆滞在原地,害怕得身体都没坐稳,在地上打了滑了——“啪”地撞在刚推出去的漱口杯上,导致漱口杯再一次滑了出去。
小森蚺:“qaq。”
许清月脑仁疼。那是她的漱口杯啊!被一条蛇在地上推来推去地玩!
还没想好怎么教育,身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
许清月猛地抬头,眼睁睁看见她的水杯在书桌下碎了一地。水际已经干了,在地面留了痕。显然在很早之前就被打碎了,又恰巧在椅子背面,导致她起床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而她以为睡着的小蛇,正趴在书桌边缘,头朝下瞅着水杯碎片。当它抬起头时,碧绿的瞳孔充满了惊慌。
许清月沉默,再沉默。
脚边的小森蚺一看,啊……是声东击西——它们昨晚刚学会的成语。
小蛇在声东击西救它!
小森蚺感动得想流泪,它以后再也不在心里说小蛇凶了。
小森蚺尾巴一蹬,赶紧趁妈妈不注意,将妈妈的漱口杯盘上洗漱台。
漱口杯是塑料的,非常轻。它用尾巴缠住把手,就带上去了。
端端正正放在台上,仿佛那只漱口杯从来没有离开过洗手台。
桌上的小蛇被森蚺的行为惊呆了眼:“……?”
妈妈已经发现了,还能这样?
森蚺科的脑回路……真的令蛇无法理解。
小蛇趴在桌面,小小的脑袋垂头丧气地从边缘吊下来,就像倒吊一样挂着。
一脸生无可恋。
许清月心累,又饿又累。累得心慌。
她扶着墙壁,走到书桌前坐下。
看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已经脱力到懒得教育它们了。
等小森蚺游过来。
她气息虚弱地对它们说:“以后不要再玩我的水杯……如果实在忍不住,玩了之后,不能放回原位假装没有玩过。”
小森蚺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许清月叹气:“陶瓷易碎,还很锋利,你们太小,鳞片薄,会划伤你们。”
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
许清月略微提高声音强调:“不能玩。”
两小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单纯的瞳孔充满了迷茫,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
许清月扶额。
终究是她多想了,以为蛇会懂。
说话太多,太累了。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
恰时,房间门敲响。
佣人来了。
小蛇熟门熟路地钻进荷包躲起来。它知道,妈妈不喜欢它被别人看见。
小森蚺趴在许清月的拖鞋旁。佣人看见它,笑得像个喜提重孙的老太,满脸慈祥。
佣人检查完森蚺,抬头看见一脸苍白的许清月,微微笑道:“今天是第七天,禁食已经结束。许小姐可以去餐厅享用美食。”
许清月连点头都觉着累,含糊不清地应声“嗯”。
等佣人替她换完床单,收拾完房间,离开了。她才摇摇晃晃从椅子里站起来,取衣服换上。
小蛇从荷包里探出头来。隔着水蓝色的头套,许清月单指将它摁进去,将荷包系在腰间。又扯开口袋,不用她叫,小森蚺自觉地爬进去,蜷缩成团。
许清月腰间带着一条,手里提着一条,慢慢摸索着出门。
刚开门,就见佣人提着急救箱从外面走过,匆匆向更远的房间去。
“许清月。”走来的女生看见她,“你出来了。方婷晕倒了,饿晕的。”
许清月:“……”
看来体力好的人很不耐饿。
她扶着走廊的墙壁,往楼梯口走。是与方婷的房间背道而驰的方向。
那女生好奇地问她:“你不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