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也是脸色青白，瞳孔无声瞪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长女会知道这件事，还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沈母也是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沈珩哥哥的死居然不是意外，而是和沈辉有关。
沈露上下打量着沈静姝：“还是说，你其实心里根本就是知道的……”
“毕竟，你爸爸出事前和你是在一辆车上的，你当时已经五岁了，记忆应该是有的。他当时接过他弟弟的电话，和弟弟说过什么，你应该是有印象的吧？”她一字一句，试探着沈静姝：“可是你却选择性忽略，或者遗忘了这一切，只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生活，心安理得接受着他因为间接害死了你爸妈，出于愧疚补偿你的一切……”
见沈静姝面色煞白没吱声，沈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忘记了，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妈妈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身体紧紧护住了你，才会自己血肉模糊，却让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得以安然无恙……”
了解沈静姝的越多，沈露就觉得这个妹妹的本质就是自私。
第67章
沈露会试探沈静姝, 是想要通过沈静姝的反应，证实沈静姝其实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被沈辉间接害死的事实，从而拿捏住沈静姝的一个把柄……
而她之所以想拿捏住沈静姝的把柄, 则是因为根据自己预见梦境里的剧情，作为女主角沈静姝到底是有几分得天独厚优势和上天的偏爱在身上的, 一个靠卖女儿起家的沈家千金身份对她实在是不够看的，配不上女主角……
沈静姝的生母俞楚, 真实身份其实是在新加坡和海外极有影响力的豪门楚家，多年以前因为家族斗争被故意拐卖到国内的小女儿楚明月。
在比较靠后的剧情里, 她的几个大佬舅舅和外公外婆会几经周转查到俞楚的身份，通过亲子鉴定认定已经死去的俞楚就是楚明月, 紧跟着找到沈静姝。
楚明月是整个楚家上下掌上的明珠，心上的明月……
她在两岁时的丢失，是楚家最大的痛。
因为她已经死了, 楚明月的父母和几个哥哥只能加倍补偿自己的外孙女，把所有亏欠的楚明月的爱全部归还到了沈静姝身上，连带着对非常疼爱沈静姝的沈父、沈母都非常感激, 提携帮助了沈家许多。
那是在预见剧情中的沈露死去很久之后的事儿了。
虽然预见剧情当不得真，但沈露为了自己以后能好好活下去，却不得不提防一手。
就算迟家不一定会害怕楚家，但她也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楚家为敌。
哪怕沈静姝真是楚家的宝贝外孙女，他们以后也最好各不相干, 不要牵扯。
而她也不想看到沈父、沈母因为楚家继续过好日子……
“……我没有。”沈静姝脸色由青转白, 醒过神来，连连否认, 声音里满是无助和惶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情？”
可就算是再怎么否认，她的脑海里却也还是会不断的回想起，五岁那年的那辆车上，她的父亲正在开车所以是外放了和沈辉的那通电话的，沈辉欺骗了自己的父亲，沈家想派人抓走自己给沈露做血包，或者顶替沈露去履行和迟家的婚约……父亲才心神不宁，在那辆大卡车撞过来的时候失了神……
她一直想要洗脑自己，忘掉这一切，可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不知道，你胡说！”沈静姝不断的喃喃着不知道。
可她的神情却出卖了她，她分明就是知道的，记得的……
沈辉本来被沈露道破了自己做过的于心有愧的事儿，还在心虚，可是看着沈静姝，将沈静姝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才明白过来知道这件事的不止是沈露，还有自己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愧疚一直在补偿的静姝。
……在知道了自己父母的死亡是他间接导致的以后，静姝还能对他这个二叔这么亲，这么好，装出一副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怎么死的样子，只为让自己活得更好，沈辉不由得对这个侄女感到了几分毛骨悚然。
“知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沈露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冷冷嗤笑了一声：“你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认贼作父，和一直在暗害他们的小人亲如一家，对他们的死亡毫不在意，对仇人孝顺体贴。”
她要沈静姝以后就是被楚家认了回去，也不敢轻易来招惹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静姝涕泪俱下，不断重复着，仿佛多说几遍她就可以自己洗脑自己。
她当时还那么小，凭什么要知道？
怎么会知道呢？
而且，就算她的父母在天有灵，也会希望她过得更好的不是吗？
沈露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就非要戳穿这些事不可呢？她一个小孩子在突然失去父母的情况下，潜意识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有什么错？
而沈母的神情则是愤怒茫然，且不敢置信：“真的是沈辉间接害死了沈珩哥吗？真的是他害死了沈珩哥吗？”
她完全不敢相信，沈珩哥的死，居然是她从来也瞧不起的枕边人干的。
“阿姨，你一口一个沈珩哥，你还记得他是你大伯子，人家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吗？”沈露看着她这幅梦女模样，不由嗤笑出了声。
沈母对沈珩的感情颇有点类似沈静姝对易泽的，哪怕当初她被沈珩拒之于千里之外，嫁给他的弟弟也要和他成为一家人，甚至将沈珩的女儿意淫成了自己和她的女儿，对自己的亲生儿女不闻不问，也要宠着腻着沈静姝。
沈露完全不能理解沈母的逻辑。
自己也就算了，可是恐怕在沈母心里就是沈轩逸和沈雾加起来也不会比得上一个沈静姝的。
沈母本来骤然知道自己心上人死亡的真相不可自拔，可被沈露带着讥逍的眼神从头打量到脚，她不由猛得心下一慌。
听着沈露一口一个阿姨，她不由在心下暗想：当年的事情，沈露应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但旋即，她又很快安慰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那件事情就连沈珩和俞楚都不知道，自己做得那么隐秘，沈露又从哪里知道呢？
“……什么阿姨？我是你妈！”为了掩盖心虚，她对着沈露疾言厉色。
“别，您这样的妈，我可要不起。”沈露却没觉察出她有什么问题，出言就是讽刺道：“因为暗恋自己的大伯子，故意嫁给他的弟弟，结了婚以后，还对他恋恋不忘，甚至把他的女儿意淫成自己和他生的，对自己的儿女不闻不问，却把别人的女儿宠上天，你这样的妈，我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露故意要把这一家子心底的阴私全都挑出来，看他们还怎么岁月静好。
她此话一出，沈辉和沈静姝皆是愣了。
沈静姝疑惑地看向了她：“婶婶？”
她一直知道婶婶对自己很好，比沈雾、沈露、沈轩逸加起来还要疼她，宠她，但她完全不知道沈母对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么一出，甚至因为这个爱屋及乌对自己好。
而沈父这是气急败坏：“什么？你到现在还惦记着沈珩？甚至还把静姝幻想成了自己和他生的？才对静姝这么好？”
虽然商业联姻，他对沈母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对自己的儿女更是无所谓……
可发现，沈母居然到了今天还在对沈珩念念不忘，甚至因此厚待沈珩的女儿，对自己的孩子毫不在意之后，沈父却没办法继续隐忍下去了。
甚至在说破这件事，知道了沈母至今还在暗恋着沈珩以后，他对自己间接害死大哥的那点微薄愧疚也消失不见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沈母眼看沈露什么也不知道，还在拿这个讽刺自己，顿时松下了一口气，理直气壮没好气道。
沈家现在都不行了，她才不在乎沈辉一个窝囊废知不知道自己喜欢沈珩哥哥呢。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沈露淡淡看着她，波澜不惊：“不过，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沈珩，沈珩心里也是没有你的，甚至你嫁给了他弟弟，他也根本想不起你这个人。”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妻子，哪怕穷困潦倒，住地下室吃泡面，也从未后悔过。”
在沈露看来她的大伯和大伯母真正做到了有情饮水饱，对这种恋爱脑的行为，她虽然不认同，但也不排斥和反对。
因为，哪怕在沈老爷子、沈老太太眼里俞楚是个狐媚子。
但这个狐媚子却没从和沈珩的交往中得到一分钱的好处，他们是真正灵魂相互吸引着的，能够做到相守于贫寒，扶持着相互奋斗。
沈珩为了和俞楚结婚，也是毅然决然放弃了沈家的一切，没有又当又立让父母托底，更没有从沈家带走一分钱，全凭自己赤手空拳的打拼到工地搬过砖，在饭店打过杂挣自己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能做到这样——
沈露就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有选择自己婚姻自由的权利。
毕竟，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更不是拿捏在父母手里的提线木偶。
人家是两情相悦，双向奔赴……
沈母这样单方面的疯狂迷恋，迷恋得自己都找不到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行为，落在沈露眼里就显得格外可笑了。
被沈珩拒绝了，她不知道及时止损，赶紧放下，重新寻觅自己的幸福吗？
还非得哪怕沈辉是个窝囊废，也非要死乞白赖嫁给他，就因为他是沈珩的弟弟，和沈珩有血缘关系，逻辑奇葩不可理喻的非要和沈珩当一家人，和他们一家牵扯着，当不成你老婆，就要当你弟妹。
沈母被沈露这样波澜不惊的视线扫过，不由得心下一颤。
……突然一下子就是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叫俞楚的女人。
当年在知道她发誓非君不嫁的沈珩哥哥和一个孤儿院出身，从底层爬起来的灰姑娘交往时，她曾经私下找过俞楚。
作为方家大小姐的自己优越感十足，在俞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对她说出她是沈珩的女朋友以后。
“……女朋友？像你这样出身卑贱仗着自己有一张好脸，就攀龙附凤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凭什么以自己是沈珩哥哥的女朋友自居？”她毫不客气的大肆鄙夷着那个女人，本以为自己珠光宝气，会让那个身世低微，上学靠老师资助，生活费还要自己出来勤工俭学的女人会自惭形秽。
没想到，那个女人明明都穷得叮当响了，在面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时，却没有半点诚惶诚恐，不卑不亢极了，甚至还笑了一下：“就凭我和沈珩在交往，他目前在外面也以我的男朋友自居。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沈伯伯、沈伯母是不可能同意你这样的女人进门的。”年轻的沈母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沈珩哥哥和你只是玩玩而已，结婚？他肯定是要娶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妻子的，你猜猜等到他结婚的时候，你这样的女人又会在哪里？”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俞楚波澜不惊，云淡风轻：“我大概会参加他的婚礼，笑着祝福他。也庆幸自己错过了一个不合适的人。”
她和沈家的家世差距明明如此悬殊，她却好像一直觉得她和沈珩之间是对等的，在他们这些富二代面前没有半点卑微。
沈母后来还通过很多方式整过她，陷害过她偷东西，污蔑她勾三搭四。
她好像从不在意，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倒她，总是被她风轻云淡、逻辑清晰的化解了……
还有一次，闹得特别大被沈珩哥哥抓了个正着，沈珩哥哥绝情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扭送公安局，还那个女人一个清白，自己哭得梨花带雨，异常惨烈，沈珩哥哥却连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更是毫不顾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算了吧。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作为受害者的俞楚却是叹息了一声，反过来劝起了沈珩：“你跟她父母说一声，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就行了。没必要给她留下案底，这对她未来影响不好。”
明明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俞楚那个孤儿却反过来同情，怜悯了她对一个男人的爱而不得。
而沈珩哥哥却只知维护着她，根本看不到自己：“她是小姑娘，你就不是小姑娘吗？你凭什么要被她这样害？”
“人都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沈母至今仍记得当时俞楚看她的眼神，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就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男人疯狂到这种地步，就像是看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疯子。
而现在，沈露看她的眼神就和当初的俞楚一模一样……
虽然沈露从未见过俞楚，但她有些时候的神态和动作却和她太像了。
哪怕沈母这些年一直在拼命洗脑着自己，沈露就是她和沈辉的女儿，洗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沈露行为举止之间，不经意透露出的属于俞楚的痕迹，却让她根本没法欺骗自己。
沈露是俞楚的女儿。
沈母怔怔地看着沈露说不出话来。
沈露直接放下汤就走。
……
沈露离开以后，病房里还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和两个看护，但气氛却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再不复刚刚的其乐融融。
沈静姝完全不知道，在沈露挑明了一切以后该如何孝顺体贴，间接害死了自己父亲的叔叔和暗恋着自己父亲才对自己爱屋及乌的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