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长了一张不会进厨房的脸,其实就连之前苏玺岳说他自己做饭如何如何,周鸢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现在,苏玺岳做的菜真的摆在她面前、进入她的口中,她才知道苏玺岳根本没有夸张描述,反而还谦虚了些。
周鸢甚至觉得,苏玺岳不做医生的话,去开一家私房菜馆也一定能生意红火。
尤其是腌笃鲜,在温度恰好能入口时,周鸢第一时间就品尝了一下。
味道简直要鲜掉眉毛,周鸢喝完了一盅后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盅。
周鸢先喝了一口汤,汤汁味道浓郁,迅速填满她的味蕾,随后又吃了一口笋,笋是今年的春笋,取了最嫩的一部分,经过文火慢炖,鲜不可言。
花雕酒的选择对最后的味道也格外重要,苏玺岳用的是江坞文山特产的花雕酒,或许在全国没有那么知名,但江坞本地人一般都会选择文山特产的花雕酒,回味甘甜,风味独特,口感醇正,这样炖出来的肉味道更鲜更嫩。
周鸢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迅速又尝了尝五花肉。
她并不节食,也无意刻意控制食量,但也从来不会让她自己吃的很撑,但周鸢想,今晚估计要破例了。
“只是一盅腌笃鲜,分量并不多,也不会造成晚上积食或者让你身体不适。”苏玺岳笑着说,“而且这道菜基本没有加盐,你说过你的口味偏淡,这份腌笃鲜的咸味主要靠咸肉提香,我又特意多放了很多笋,喜欢的话就多吃点,你的体检报告显示,你如果继续瘦下去,才会变得不健康。”
苏玺岳没有忘记周鸢的体检报告,而且周鸢之前在医院还因为低血糖晕倒。
不论她那天是不是太过疲惫,总之周鸢的身体健康状况不得不重视起来。
周鸢咬了一口春笋:“所以你这是想让我增肥吗?”
“不是增肥,是让你的体重保持在正常区间。”苏玺岳认真解释:“过胖和过瘦都会对身体有不良影响。”
“真的是医生啊。”周鸢小声道,苏玺岳的医生职业病真的很明显。
周鸢说过她的口味清淡,很少吃咸,苏玺岳在做饭时也是如此,做饭的盐量有精准的控制。
一是因为他的口味不重,二是因为食盐过多对身体也不好。
苏玺岳也知道周鸢总觉得自己体重现在的很健康,他知道养好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话锋一转:“明朝文人张岱曾讲上好春笋,‘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今天的笋不是我自夸,的确如古人所言,而且现在这个时节,正是吃笋的时候,如果再晚几天,今年的春笋就没有了,所以喜欢就多吃些吧。”
周鸢听到苏玺岳说到了张岱的话,有些意外:“你说的确实没错,汤里这笋芯儿是只有新鲜的春笋特有的口感和味道,‘无可名言,但有惭愧’。”
张岱曾在《天镜园》中曰:“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煮食之,无可名言,但有惭愧。”
刚刚苏玺岳讲出了上半句,周鸢说出了下半句。
苏玺岳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周鸢亦是如此。
他们都没想到对方能迅速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周鸢读书时,很喜欢看古文,她的涉猎很广泛,所以有些不是朗朗上口的诗词文言文,她也能记住。
她很意外的是苏玺岳,作为医生,高中应该是理科生,但不知现在,和他认识的这段时间他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周鸢想象的理科生不一样。
后来周鸢又想到了苏玺岳的母亲,也是自己的导师,有教授在家,从小耳濡目染,成长教育环境也一定不一样吧。
但不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是,他们有来有往的对话毫不费力,并且彼此都乐在其中。
“你在南方生活过吗?做的腌笃鲜这么地道。”虽然苏玺岳很谦虚,但他做的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只简单凑合一下”,这道菜味道比很多江浙菜馆都地道许多。
周鸢其实挺喜欢腌笃鲜这道美食的,如果去江浙,一定会点这道菜,但很多菜馆由于厨师的做菜的操作和食材的新鲜程度不同,味道也相差甚远,周鸢虽然不挑食,但能吃到好吃到让她想吃第二次的,也并不多,所以到后来,她想吃腌笃鲜的次数也没有从前那么多了。
但是苏玺岳做的就是能让她想吃第二次的其中之一。
周鸢想,如果每周都吃一次苏玺岳炖的腌笃鲜,也是不会吃腻的。
苏玺岳听到周鸢的夸奖后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温和道:“我在青杭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我学会做腌笃鲜是在这之前。”
周鸢在这之前只知道苏玺岳的本硕博在三个不同的城市,本科和她一样在帝都,硕士研究生是在香港读的,博士又去了美国,她还不知道原来苏玺岳也在青杭工作过。
餐厅上的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窗外的夕阳分外悠长,漫天黄昏此刻在窗外蹁跹,温馨的餐桌之上有种神奇的魔力,周鸢又多了一点对苏玺岳的了解,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因为一顿饭变得更近了些。
苏玺岳缓缓开口道:“我奶奶很喜欢腌笃鲜,所以我特意找本苏浙那边的师傅学过。”
“难怪啊。”
原来是为了他的奶奶。
“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她老人家?”周鸢顺着苏玺岳的话问道。
苏玺岳和她结婚的初衷就是为了他的奶奶,但现在苏玺岳已经见过她的父母了,她还没有见过他的奶奶。
“你们还挺默契的。”苏玺岳笑了笑,“奶奶今天还和我讲她想快些见到孙媳妇。”
“她知道我?”周鸢有些诧异,还以为苏玺岳会领她直接去见奶奶,到时候再介绍她。
“当然。”苏玺岳勾了勾唇角:“你是她最想见到的孙媳妇,她当然知道你了。”
其实周鸢想的没错,苏玺岳的奶奶知道她,但她老人家还以为苏玺岳是为了哄她开心故意骗她,所以她才总说想见见本人。
周鸢也知道,见苏玺岳的奶奶是早晚要见的。
但是听到苏玺岳的话,她还是心中一颤。
很多时候,都能明确的意识到,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啊。
餐桌是增进彼此了解的好地方,周鸢去过一次青杭,去旅游,她觉得青杭的风景要比江坞美。
“青杭很宜居啊。”周鸢吃了一口清炒荆芥,“你博士毕业后在青杭也没生活多久就回江坞了吧。”
“是啊,青杭很宜居。”苏玺岳给周鸢倒了一杯冲泡好的都匀毛尖,“但是江坞也很宜居。”
周鸢回忆似的说:“我去青杭旅游过一次,尤其是清湖风景区那边,景色很美。”
清湖风景区是青杭有名的景点,是国家5a级风景区,占地面积很大,如果想认真逛,一天时间根本玩不完的,来青杭旅游的游客大多数一定会来这里打卡的。
“的确很美。”苏玺岳笑了笑,“只不过我在青杭生活的那段时间没有认真逛过清湖风景区,多数就是空余时间从医院走到湖边围着散步。”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后:“你在青三院工作?”
青杭市第三人民医院的位置离清湖一角很近。
苏玺岳点了点头。
周鸢心里很震惊,青杭市第三人民医院,这家医院不仅在青杭市有名,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三甲级医院,苏玺岳竟然在这家医院也工作过。
“我本来今年年初和朋友计划去一趟青杭的。”周鸢微微叹气,回忆着道:“但是临时朋友的计划有变,我们就没去。”
苏玺岳笑了笑,语气自然又真诚:“青杭离江坞不远,你如果还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是“我陪你去”,而是“我们一起去”。
他下意识的把他自己和周鸢,归为一个整体。
苏玺岳很多时刻的遣词造句,他自己可能都无意识,但周鸢总能体会到细微末节之下的巨大不同,并且深深的为之动容。
餐厅的灯光柔和的落下,他的瞳仁里闪着淡淡的光,苏玺岳的睫毛黑而密,眼窝深邃,侧颜棱角分明,他拥有着高贵矜贵的气质,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周鸢忽然在想,江坞文山产的花雕酒,经过高温烹煮后,酒精浓度还这么高吗?
不然为什么她的脑袋现在竟然有些晕晕的呢?
第27章 螺丝起子screwdriver
落日将夕阳的余晖镀了一层淡金,窗外车水马龙,光线明明灭灭,夕阳透过玻璃窗牖落进屋内,唯有头顶的那一站暖黄色吊灯仍然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周鸢抿了一口苏玺岳给她倒好的茶水,用力赶走那似幻似真的几分醉意。
苏玺岳黑眸微亮,淡笑着问她:“你卧室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周鸢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就要共处一室、同睡一张床,周鸢说不紧张是假的。
餐桌上的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周鸢准备起身:“我把碗筷拿到厨房。”
“你坐在休息吧,我去收拾。”苏玺岳从椅子上起身,起身的同时去拿餐盘。
见周鸢还想帮忙,苏玺岳只好说:“厨房有洗好的草莓和青提,你拿过来吃吧。”
苏玺岳在和周鸢在一起之前,做饭、洗碗这样的事都是自己做的,而且周鸢也说过她不喜欢做这些事,当然苏玺岳他也不需要周鸢做这些。
当苏玺岳在厨房忙碌结束后,周鸢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后背绷的笔直,是有些僵硬的不自然的直。
她一想到晚上要两个人睡在一张床,心里就有些紧张。
苏玺岳吃完饭后和周鸢在客厅聊了几句,就去书房工作了。
而周鸢则是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离休息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这几个小时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周鸢看完了一集最近在追的电视剧,准备先回卧室卸妆洗澡。
进卧室周鸢一惯没有敲门的习惯,而且苏玺岳现在正在书房工作。
周鸢打了个哈去,推开卧室的门。
她本以为空荡的卧室只有她自己,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怔怔的呆楞在原地——
苏玺岳穿着黑色的浴袍,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有完全干,水滴顺着发梢向下滴,没入他发白的肌肤之上。
浴袍的带子系得规整,领口处因为擦头发的动作从而导致有些松垮,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的眼睫很长,羽睫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煽动着,在卧蚕处落下淡淡的灰色阴影。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映着淡淡的光,轮廓冷峻锋利,下颌棱角清晰分明,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此刻的他倒是多了几分极致禁.欲的味道。
苏玺岳也注意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周鸢,小姑娘一定是没想到他在用主卧的卫生间。
周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耳尖惹上一层浅浅的绯红。
明明苏玺岳用浴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除却不小心弄散的领口,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无法窥探一二。
可周鸢就是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
欲。
周鸢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俗话说物极必反,他现在这样沐浴后腹肌胸肌都看不到的样子,倒是更想让人扒下他的浴袍,看看浴袍之下是哪般光景。
苏玺岳常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周鸢也知道这幢别墅里还有一间健身房,还有泳池。
而且从平时苏玺岳的身形姿态就不难看出,他的身材一定很好,隐藏在外衣之下的身材,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周鸢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脑洞惊呆到了,她连忙回过神,极其不自然的将自己的视线从苏玺岳的领口处挪开。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周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
苏玺岳勾了勾唇角,淡笑着开口:“站在门口干什么,不进来吗?”
周鸢微微垂眸,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在这,还以为你还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