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那一瞬间,周鸢忽然感觉脑袋里闪着好多星星,她两眼一昏,脑海一个离谱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该不会倒霉到结婚登记和死亡登记是同一天吧。
周鸢醒来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吊灯,吊灯左侧外部的漆掉了一块儿,不难看出有些老旧了。
她现在正躺在一张不算宽阔的床上,和学生时期宿舍的床差不多大小,用的深灰色的四件套,是很流行的性.冷淡风。
她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病房,是一间简单的休息室,写字台上摆放的很整洁,一处摞了两本医学书籍,还有规律的散落着几张写满文字的a4纸,a4纸上用中性笔压住,以免被风刮走。
日暮降临,天边金灿一片,余晖落在写字台上,笼罩着淡淡的灰色阴影。
周鸢努力回忆着晕倒前最后的记忆——
她已经记不起最后一幕看到了什么,但记得她跌落进了一个有温度的怀抱里。
温热的触感如有实质的现在仍存留在她的身上。
坚实有力的手臂揽着了她的腰肢,欢迎加入叭八三令起齐无三溜吃肉停不下来她的后背霎时间被温暖的包围,一阵滚烫灼意隔着布料席卷而来,在她的身体里蔓延。
周鸢的鼻尖瞬时间充斥着山涧雪松的清冽,那是苏玺岳身上的味道。
周鸢拽了拽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木质冷调和山涧雪松的味道仍然淡淡的环绕在她的周围。
这间房间里,到处都是她已经快要熟悉的味道。
这是哪里?
周鸢缓了缓神,才注意到她的手机在床边的床头柜上充着电,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晕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
周鸢不打算回家了,干脆直接从附近买点带给周父或者点个外卖给他好了。
就在周鸢准备从小床上起来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苏玺岳手里拿了什么,光线昏黄,周鸢没太看清。
“你醒了?”苏玺岳走近,看了一下床边的床头柜,“给你留的纸条你没看到?”
周鸢愣了一下:“什么?”
周鸢顺着苏玺岳的目光看去,床头柜上果然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被几块巧克力压住,刚才周鸢只注意到手机,没有留意还有纸条和巧克力。
“无妨,是提醒你吃巧克力的。”苏玺岳声线低沉:“你自己低血糖晕倒了,你还记得吗?”
周鸢点点头,她没有失忆,原来昏倒是因为低血糖。
周鸢之前饿太久也会头晕眼花,但还不至于到晕过去的地步。
她今天就吃了早餐一顿饭,又因为周母突发脑溢血和她去领证结婚,一整天心情经历了大起大伏,极度消耗体力,其实她自己也能隐约察觉到,在见到周父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紧张的那根神经都松懈了,身体处于一种不再高度紧绷的状态,大脑也才能察觉到,她也需要补充能量。
周鸢拆开巧克力,吃了一块,巧克力浓郁的香甜蔓延在味蕾,身体的虚弱消失了些许。
“这儿是哪里?”周鸢有些好奇。
“是我的个人休息室。”苏玺岳把手中的保温饭盒放到一旁,“吃点饭吧,再不吃怕你身体会撑不住,阿姨醒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
原来他手里拿的是保温饭盒。
周鸢默默的想。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苏玺岳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分寸感永远让她感到舒适。
“是医院食堂的饭。”苏玺岳把饭盒打开,一层一层的铺在小茶几上,“市一院食堂的味道还不错。”
周鸢看着几叠炒菜被摆放在桌上,是西红柿炒鸡蛋、宫保鸡丁、凉拌秋葵和糖醋里脊。
最后还有海带汤和两份米饭。
荤素搭配,有菜有汤。
医院食堂都是大锅菜,菜品的卖相不是特别好,但菜肴的香气四溢,周鸢有些饿了。
周鸢捏了捏耳垂,“我们……一起吃?”
有些人可能无法接受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又或者吃火锅之类的时必须用公筷。
但周鸢不是。周鸢没有洁癖也并不矫情,和同事朋友在外面一起吃饭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前不久也和苏玺岳一同用过餐,虽然是西餐,分餐制。
屋内灯光昏黄,即使开了灯,也是朦胧的暖黄色调,平添了一份摇摆暧昧——
即使他们克己复礼如陌生人,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周鸢莫名的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和苏玺岳、她的新婚丈夫,只是进行简单普通的吃饭也会多一抹不一样的基调。
她知道她的想法很奇怪,奇怪到她后悔说出刚才的疑问句。
然而覆水难收。
苏玺岳狭长的眼眸从周鸢身上划过,“自然是和苏太太共进晚餐,就当作我们婚后同居生活的提前适应期。”
婚、后、同、居、生、活。
周鸢后背一僵,是啊,他们不是假结婚,早晚是要住在一起的。
就在周鸢冲动的向苏玺岳提出结婚请求时,压根儿就没想到同居这回事!
“我们什么时候……搬到一起同住?”周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
周鸢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随时。”苏玺岳把钥匙放在周鸢即使低着头视线也能看到的地方,温文尔雅道:“这是1幢的钥匙,你可以随时搬东西过去。”
“你就这么把钥匙给我了?”周鸢有些不可置信,“不需要等你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吗……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进你家?”
“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苏玺岳纠正周鸢的用词不正,“这也是你的家,你回自己家,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当然,我有时间一定会和你一起。”
以他们现在的感情、又或者说是仅仅认识了解的程度,周鸢自然不会认为苏玺岳是对她情根深种才说出这一番撩人不自知的话。
但周鸢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脏在苏玺岳低沉温和的嗓音中漏跳了两拍。
苏玺岳走到写字台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未拆封的餐具,清洗过后又用热水滚了滚,才把餐具递给周鸢。
周鸢接过餐具,“谢谢。”
苏玺岳没有坐下吃饭,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又勾起桌上周鸢未动的别墅钥匙,很快的,钥匙从桌面上落入了周鸢的掌心里。
苏玺岳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手背上隐藏在冷白肌肤下的淡青色筋脉蛰伏着荷尔蒙的力量,这是一双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在苏玺岳把钥匙递给她的那一瞬间,他屈起的手指碰到了周鸢的掌心,她像是被电到了似的,迅速缩起了手掌。
他的手掌充满令周鸢肌肤发烫的温度。
“我搬进去前会告诉你的。”
钥匙安静的躺在周鸢手里,她忽然觉得小小一串钥匙有些烫手。
市一院食堂的饭周鸢还是第一次吃。
不知是饿了还是怎样的缘故,她觉得就连普通的西红柿炒鸡蛋都分外可口。
“饮食上有什么忌口吗?”苏玺岳忽然开口问。
“嗯?我不挑食。”周鸢笑着说,“没有忌口。”
苏玺岳继续问:“那有什么不喜欢吃的食物吗?譬如香菜、大葱、姜和蒜这一类刺激性的味道的。”
“没有,都可以吃。”周鸢在饮食方面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点,葱姜蒜一类的她都能吃。
“这些菜是有什么问题吗?”周鸢不理解苏玺岳这么会突然提起饮食习惯,他今天从食堂打包的这几份菜都很大众,也没有忌口不忌口一说。
柔和的灯光落下,在苏玺岳的发顶覆下浅浅光晕,他身上的冷淡和生人勿近的疏离被削弱了三分,他的眼眸漆黑,就算是眼前的普通菜肴也被他吃出了国宴的气质,他眉眼间多了一抹笑意,垂眸低声道:“只是在想,如果你有忌口,我做菜时会小心避开。”
他们即将要同居的感觉又一次的被加深。
周鸢夹了一筷子凉拌秋葵,故作镇定道:“我没有忌口。”
想了想,周鸢又补充道:“虽然我做饭难吃,但是如果你工作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做。”
苏玺岳注意到周鸢的神色,她明明上次见面时说过不喜欢做饭和做家务,可现在却像是担心他返回似的补充解释。
苏玺岳:“小鸢,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话并没有给你增加压力、需要你也承担家务和做饭的意思,当然如果你喜欢做饭的话,我不会阻拦。”
苏玺岳的语调真诚且温和,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是婚前、婚后两幅面孔的男人,婚前用美言美语把对方骗到手,婚后再暴露自己的本性,他自然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他说过不需要周鸢承担那就是真的不需要。
“我不喜欢。”周鸢回答的很干脆,说完她自觉也不太好意思,又连忙解释道:“如果你只是煎鸡蛋也能煎糊的话,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做饭的。”
苏玺岳低笑一声,“你说的很有道理。”
苏玺岳不加掩饰的打趣意味让周鸢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在做饭方面也是真的没有天赋,她小声给自己挽尊:“不过我下面条还是可以的。”
苏玺岳笑着开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你不擅长做饭,这没什么的。”
周鸢很庆幸苏玺岳的理解,这为她减少了很多烦恼。
周鸢忽然想到曾经周母也说过她,希望她能做一手好饭,再不济至少要有几个拿的出手的菜,毕竟没有男人会找一个连厨房都不进的老婆。
周鸢想到苏玺岳刚才说过的话,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一次正确的结婚合作伙伴的选择。
两人用过晚餐后,苏玺岳很自然的拿着饭盒去洗碗,他的休息间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什么也不缺。
苏玺岳颀长的身影站在水池前,宽阔的后背让他看起来充满安全感。
待他将一切收拾整洁后,周鸢开口:“我要回病房了。”
苏玺岳:“我送你。”
“不用的。”周鸢垂眸,“我现在还没有和我爸爸说我们……”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想苏玺岳会知道她的意思。
苏玺岳轻笑一声,“医生送一下患者家属,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后有点不好意思,倒像是她想的多不正经一样。
周鸢默认了苏玺岳送她回病房,苏玺岳跟在她身后。
就在她准备离开休息间时,那顶有老旧感的吊灯忽明忽暗的闪了两下,随后彻底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