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光脸上笑意越发温柔，他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脸上笑意越发明显。因为小崽子真的非常敦实了，被养得超级好。
他虽然有好些个孩子，但是抱孩子的动作明显不太熟练，只是把人放在腿上，看着软乎乎的小崽子，眼角扬起细碎皱纹，整个人非常慈爱
“你小名叫鱼鱼，大名叫什么啊？”
“虞织欢”鱼鱼雄赳赳说道，“虞美人的虞，织女的织，欢乐的欢，我姑姑叫虞织乐，我们一起哒”
现在的鱼鱼可不是几个月之前的鱼鱼了，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这一个月过去了，那都是个正经‘大崽子’了
“我还会写，鱼鱼超厉害哒”
“这么厉害？”林守光真有些惊奇了，小崽子小小一个，说话倒是头头是道的，一般三四岁孩子都比不上了
“必须哒”鱼鱼得意洋洋，趁着林守光不注意的时候，又伸着爪爪去抓他的衣服，还有胸口上的胸针
真没愧对这一双大眼睛，这眼神就是好
林守光笑了笑，伸手捏住小崽子肉肉的小手，自己把胸针取了下来，别在鱼鱼的衣服上面，摸摸她的脸蛋，心里带着莫名的感叹酸涩
就这么个小东西都这样新奇了
“鱼鱼”
鱼鱼正玩的高兴呢，听到虞听尧低低的声音，她往后瞅了瞅，然后乖乖吧嗒就从林守光身上跑下来，结结实实又跑过去抱住虞听尧的大腿，乖乖巧巧，听话得不得了
相比较林守光这个‘外人’，鱼鱼自然还是更喜欢爸爸了
看着乖乖听话的小崽子，虞听尧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也就一点点，他把小崽子抱了起来，结结实实的，这几天是真没少吃东西。
“妈，没事儿，坐着吧，这位”虞听话顿了一下，说道，“林同志是林医生的父亲，应该有事说”
虞采花犹犹豫豫，最后看着虞听尧冷静模样，这才牵着虞织乐又走了回来，坐在另一边，和林守光林穆父子俩面对面
“我们就是带孩子来看个病，也不至于犯事吧？要是这里住着不方便，我们搬出去就是了”
她瞅着林守光的脸色，虽然他笑的是温温柔柔一脸和气的，但是她都活这么几十年见过这么多年人了，怎么也不至于觉得这人是个好相处的
就看人这身打扮气势，那就不能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她非常怀疑人是看他们这些乡下来的人占便宜不顺眼，又或者说，是为了上次她媳妇被踹的事？这都这么久了，不至于吧？
虞采花内心还真有些忐忑呢
她在这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对面的林守光也是在打量着她，相比较虞听尧这个虽然救了自家孩子照顾人，但是又把人娶回去的救命恩婿，林守光对虞采花的情绪就简单许多，单纯的就是感激
虞采花年纪和林守光其实差不多，在乡下时候也是个精神的老太太，但是对于林守光和穆澜夫妻俩的状态，她可要苍老许多了
常年在乡下干活，她皮肤要黑一些，身材虽然高大但是偏瘦，五官倒是大眼高鼻梁的，就是一双下三白吊梢眼略显凶意，让她看起来就不太好惹，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是，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她是看着不好相处脾气不好，但是就看旁边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小崽子，还有穿的光鲜亮丽无忧无虑的虞听寒两个，就能知道她对家里人肯定好
这婆婆妈妈对孩子好不好，看孩子就知道了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次过来，是特意过来感谢虞大姐你的”林守光温温和和说着，声音不急不慢慢条斯理的，仿若说的就是家常话一般
“感谢你照顾了我的女儿这么多年，这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职”
那说的话就跟炸弹似的，虞采花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没想明白
什么叫他的女儿，他女儿关她什么事啊？
“你说林悠悠那傻妞啊？我没照顾她啊”没抽她就算不错了，不对，好像也抽了的
哦槽，虞采花反应了过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这叫秋后算账？
之前在大队是在他们的地盘，现在跑到首都了，那就是人家的地盘了，那恶毒死丫头不会是告状了吧？
“那也是她先欺负我家小崽子，想抢我家孩子东西的，这么大个人了都不要脸，我说两句怎么了？你们城里人也不能光你们欺负人不让人还手的吧？”
虞采花那语气都急促了几分，三白眼一横，那股子凶意刻薄意就出来了，仿若立马就能撩撩袖子打起来似的，这也是独特的气势了
看得出来，这老太太在乡下肯定不能被欺负
眼看着人误会了他的意思，林守光也不慌不忙，对于她说林悠悠的话没有什么意见，而是客观说道
“我和穆澜工作一直很忙，家里孩子都是她姥姥那边在照顾。悠悠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后，在乡下还得感谢您帮着教育教育，也感谢你们后面救了她，不然得吃大亏”
不管林悠悠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他们家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怨恨，也不至于到希望她出事的份上
那样也并不会让人虞家人安心痛快，只会觉得他们凉薄
林守光很小心地把握着这个度，既要妥善不闹太大地处置这个问题，又要妥善安置两个对调的孩子，顺利过渡下去，开启新的生活
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二十来岁的，甚至都有孩子的人，有些事就需要注意一些，感情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我说的孩子，是寒寒”林守光神情肃穆几分，感激地看着虞采花，认真道
“你们家二十年前捡回来的孩子，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不觉得寒寒和我爱人长相很像吗？鱼鱼更是和我爱人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可以看看照片”
林守光来找人，自然不是腿一迈就来了，要是这样，他早就过来了，而不是过了这么多天才过来
他递出来的照片，就是穆澜小时候的照片，从刚出生，到三岁的时候，照片有十来张。里面的穆澜，和鱼鱼不能说一模一样，那也是陌生人看着都得恍惚两下仔细辨别的
只不过相比起鱼鱼简单的小棉袄，照片里的穆澜穿着明显刚要好上许多，褂子旗袍背带裤，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在那个时候都还能留下这么多照片了
虞采花看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皱巴巴的，震惊又不可置信，看看照片，又看看一边的鱼鱼，再看看照片，再看看人
“喝口水”一杯水热水递到嘴边，虞采花赶紧接过水喝了一口压压气，哎呀妈呀这也太吓人了的
虞听尧又给对面的林守光和林穆父子俩一人倒了一杯水，沉默不语，站回虞采花这里，给她拍拍后背顺着气
至于当事人虞听寒，那是瞅着照片就顿了过来，大眼睛亮晶晶转着，看看照片再看看自家崽崽，脑瓜子有些转不过来
“鱼鱼？”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虞听尧
“不是鱼鱼”虞听尧摇了摇头，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凳子上，和林守光两个对着
她今天梳着两个辫子，穿着普普通通有些发旧的灰色棉服，五官清丽精致，但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纯真，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带着一股孩子气息，一眼就能和周围正常人区别开来
林守光和林穆看着都有些沉默，见过她这些年的病历，他们这做亲人的真的很难笑出来，心里酸涩后悔痛苦，也是无济于事
“除了这个，你们说寒寒是你们家的人，还有其他证据吗？如果她是的话，那林悠悠又是谁？你们后续又打算如何处理？”
虞听尧的手紧紧攥着虞听寒的，有些使劲了，引得虞听寒回头瞅了瞅他，看他这模样有些迷茫，捏了捏手，看他还是紧抓着，干脆把另一只手直接放到他手上让他一起抓，这点疼痛她也没啥感觉
鱼鱼这会儿也正在他们旁边，瞅着爸爸妈妈的小动作，干脆从后面钻了过去，直接把下巴放在他们手上抵着，一只手抓一个人，在那里开开心心玩着
一家子这亲密的小动作尽收在对面的林守光和林穆的眼中，看得他们有些许的心塞
要知道，他们这闺女/妹妹今年也才二十二，到明年也才二十三，家里林悠悠要不是眼睛被蒙了他们都没想让人这么早找对象的，这个，已经结婚了
孩子两岁多了
去掉怀孕时间，这几本是人刚成年，就怀孕了，想想，他们还是手很痒的
但是他们现在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只能憋着了，还得好声好气说话，没办法，他们有错在先
“这是马戏团那边的审问笔录，里面选详细写了当时都情况，我们也用好几张照片确认，当初扔孩子那人就是穆琼”林守光说着叹了叹气，道
“穆琼是穆澜的大姐，说起来也是寒寒的亲大姨，而悠悠，是她的孩子。当初寒寒出生没两天，穆澜就去工作，孩子暂时交给穆琼带着，没想到她会起这种心思”
林守光说着心里也是一阵怒火，那是被玩弄被欺瞒、孩子被伤害的怒气，这些天来他也想和你很多次，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穆琼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思
如果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林悠悠就算不跟着她们，作为穆澜的侄女，他们也不可能会亏待人的。
就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稳固的联系，这又有什么意思？他并不觉得穆琼会多重视爱护林悠悠这个孩子，她根本不缺孩子，不可能说是为了林悠悠的前途这么干
唯一的理由也就是嫉妒
他无法理解，也不打算去理解，她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所以当时孩子出生你们所有人都分不清？”虞听尧冷笑一下，看着对面的沉着光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模子俩，嘲笑
“亲妈分不出，亲爸分不出，亲哥亲爷奶也姥姥姥爷没一个发现？你们不觉得这有些可笑吗？”
“抱歉”林守光脸色也变得苦涩愧疚起来，“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小孩子小时候都差不多，又有穆琼一开始的误导，我们一直以为悠悠才是那孩子”
虞听尧冷笑，目光都变得锐利，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沉默紧张变得强势起来
“你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既然能认错一次孩子，为什么不能认错两次？这上面写的说的，就能一定保证寒寒就是那个孩子？有没有可能，那个穆琼，她扔的是她自己的孩子呢？”
“不可能，她扔自己的孩子干什么？”林守光矢口否认
“那她扔你们的孩子干什么？她有很多种选择，选了这一种，为什么不能选另一种？”虞听尧就这样坐在虞听寒的旁边，身形高大结实，态度也是尤其是强硬
“这证据不够，我不信你们”
“照片”林守光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温柔也转化为凌厉，强势地看着这个抢了自己孩子的男人
一个普通乡下男人，一个让他的孩子在重伤心智不全时候怀孕的男人
即便知道他当初散尽家底救了虞听寒，即便知道他对虞听寒和鱼鱼是大队公社出了名的好，林守光对他依旧是没个什么好印象
在他看来，这就是卑劣的趁人之危的小人
在他打探的消息里面，他那没有出事的孩子是那般出色绚烂充满大好的前途，她真不一定会看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以哥哥相称的人
“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相片只能参考，而且，和穆同志相似的是鱼鱼，不是寒寒”虞听寒冷眼看着人
这翁婿俩，关系还没确定，就以前开始争执起来，看得林穆都有些心惊
他真没见过他爸这般，他在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想来都是不动声色的，这般情绪外露，真是少有
“鱼鱼的血型是o型，我们家都是这个血型”林穆赶紧说道，生怕这俩，一看就压着气的人打起来
虽然他本来也是想揍虞听尧的，这会儿却成了和稀泥的了，林穆自己也纳闷了，真要说起来，可能就是因为见过虞听尧对虞听寒的好，还是希望别闹太僵
他也想不明白虞听尧为什么会是这态度，按理来说，这事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的准了，唯一差的百分之十，那也没法证明
这不管是真是假，甚至根本不可能是假，这认亲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有好没有坏才对，虞听尧这般抗拒做什么？
“我也是o型血，又能证明什么？”虞听尧还是这个观点，他压下心中的愤怒惊意，紧紧握着旁边懵懵懂懂不明白的虞听寒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才感觉好一点
他现在的态度有些无赖，反正就是，我不听我不信我不管，除非你们拿出不存在的证据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林守光也被他这态度给气得深吸一口气，但是到底时间过大世面的，很快又压住情绪，恢复成往日谈判的模样
“这事情不可能再有其他意外了，寒寒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他加重了外面两个字的语气，看向明显不想配合的虞听尧，自以为明白他的心思，虽然很不愿意，还是压着气说道
“我们也知道你对寒寒的付出，你们感情很好，还有鱼鱼，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这里。我看过你以前的设计，你可以继续去大学进修，到时候毕业了分配工作，稳稳定定，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孩子。还有虞大姐，作为鱼鱼的养母和婆婆，都一起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转户口”
“这里的房子还是太小了，我们自然是希望你们能回家住，但是我也知道你们会不适应，就在家不远处给你们安排个房子，房子放鱼鱼名下，你们一家人住在那边。到时候，寒寒继续治疗，你上学工作，鱼鱼上托儿所，以后就留在这里，肯定比在大队对孩子好”
“你还有什么要求？是你那些亲人吗？安排过来这边有些麻烦，他们拖家带口也背井离乡，我可以县城市里给他们安排工作，不说多的，一房一个工作是有的……”
不得不说，林守光这说的非常大手笔了，一个首都的房子，一个大学名额，三个城里工作岗位，听起来这还只是保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