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森,就是干这个事的人。
这里做事的规矩就是,场子乱了,下面人报到罗三爷这边来。罗三爷再安排人手去摆平。
摆平的方式就简单粗暴,动手打服。
以往每次事情很快得到解决,江森打人快准狠,处理问题也干净利落。基本上只要做一单,就立马会拿到一笔足够治疗妹妹基因病的钱。
偶尔会遇到罗三爷要给面子情的人,江森就跟他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先让江森将人收拾一顿,罗三爷在出面笑嘻嘻地讲和。顺便再让不规矩的人,掏出一笔讲和费用。对方如果不满,想让江森付出点代价。罗三爷就装模作样地让江森出去躲几天。两人打个配合,这事儿就糊弄过去了。
但这一次,不知道对方付出了什么代价。居然说服了罗三爷翻脸,同意把江森交出去。
江森不仅钱没拿到,人也已经在外面躲好多天。
他就算再机警,也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搜罗。躲在哪里,总会有被人抓到的时候。好在罗三爷还算有人性,没有把江森妹妹现在的地址给出来。
不然江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会被人抓出来祭天。
“你还撑得住吗?”苏软压低了嗓音,担忧又害怕地扶着他,“我家里有医药箱还有空房间,你要不要在我家躲几天?”
江森没说话,眼睛半睁半闭,耳朵也在不断地嗡鸣。
刚才有个孙子从背后偷袭,钢管砸到了他脑袋上:“不用。你把我扔到前面那个巷子里就行了。”
苏软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这个江森就是这样,冷漠的像一个冰块。不管她用多少关心,都打动不了他的心。如果不是自己跟他住在一个小区,家境贫寒,长得无害,他估计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愿意。
“那不行,”苏软抓着他的衣服,瘦弱的身体有些吃力的颤抖。虽然本人小小的弱弱的,性格却很倔强的样子,“我既然救你了,那肯定救到底。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妈妈生了重病在医院。我救你就当是给我妈妈积福德。”
江森还想说什么,小姑娘却像是听不进去似的。他叹了一口气,干脆随她去。
江森就是这样,被苏软跌跌撞撞地扶回了家。
一进门,他就昏了过去。
苏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人扶到了爷爷奶奶的房间。
他身上的伤口就没有好好治过,现在不小心扯开,又流血了。黑色的t恤被血水渗透,黏在腹部。苏软低头发现自己的裙子也沾到了血渍。
她烦躁地皱了皱眉,然后快速收敛了表情,去打水给江森擦洗。
江森这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两天。
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烧得他不停地说梦话。梦里断断续续地提到谁,口齿含糊在一起根本听不清。苏软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爸爸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苏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森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妹妹。
前几次攻略江森,苏软都没怎么花过心思。那时候用的不是自己的命,花起来一点不心疼。她都是在游轮上现场花十年寿命,买下江森的好感。
让他当场替她处理掉顾安安。
虽然有一世听说了江森的妹妹,但忙着跟陆星宇他们享受花花世界,根本没去看过。
这辈子没有寿命够她挥霍,苏软想着,是不是可以从江森的妹妹入手。
就是不知道他妹妹在哪儿……
不知道是苏软家位置太偏僻,还是当真运气好。自从藏在苏软家里,江森就摆脱了东躲西藏的日子。这个地方,除了对面一对母女早出晚归的开门声,什么人都没有。
江森安静地在苏软家藏了几天,趁着一天苏软去上学,悄悄去看了妹妹。
自从江森干上了刀口舔血的工作,他就有意识地将自己跟妹妹隔开。他将妹妹藏到了京市一家不起眼的孤儿院,靠着每个月给孤儿院打钱,为妹妹提供更好的生活。
他去的时候,妹妹正在沙坑里堆沙子。阳光照在白得不像正常人的小姑娘的小辫子上,白化病小姑娘戴着墨镜和小黄帽,玩得无忧无虑。
江森没有进去跟妹妹说话,来的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
他回到苏家时,苏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看到他就扑上来,然后抱着他哭了:“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呜……”
苏软哭得好伤心好难过,仿佛他是什么重要的人一样,抱着就不撒手。
江森僵硬地任由她抱着,鸡皮疙瘩从衣服里面冒出来,席卷了全身。他是非常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的,非常厌恶。因为小时候过于漂亮,有过不好的遭遇。他其实对任何人的亲近都保持警惕。
但苏软不一样。
她太无害了,自己一挥手就能甩出去三米远。
江森面无表情地等她哭完,才干涩地解释说:“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苏软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释怀,反而越哭越伤心。
她坐在地上,一抽一抽地抹着眼泪。诉说自己一个人支撑妈妈的医药费有多惊恐,生怕自己撑不住妈妈就去世了。还说自己读书有多难,为了打工她都没有时间学习,根本就学不会。她还不停地说有一个人有多讨厌,总是为她艰难的生活雪上添霜。
“她因为讨厌我,让家里人不录用我。”苏软哭着说话都断断续续,“我找临时工本来就很困难了,她还让家人设限制,嘲讽我个头小不配……”
苏软哭的是谢氏不招身高低于一米六的服务员这件事。
江森听了半天,大概听明白了。别的没有办法,但替她教训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他就是干这个事的,从十六岁干到二十岁。
“她叫什么?”江森嗓音沙哑而干涉,总是不说话,才变得说话艰难。
苏软哭声一顿,抬起头,长大了嘴巴有点傻愣愣的样子看着他。
“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苏软好似没懂,恍恍惚惚又怯怯生生的。她吸了吸鼻子,“她,她叫顾安安。”
“哦。”
再然后,一身服务员衣服的江森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谢家的酒店。安保系统很好,但挡不住他。
这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出没的精美酒店内部人工花园,然后,看到了那个一直打压苏软为她悲惨的人生雪上加霜的始作俑者。对方靠着秋千椅,睡得东倒西歪的。身上盖了一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此时已经顺着腰肢滑下来。
大概是睡得太忘我,她那一只手还背到身后去抠了抠。
一道路灯的光朦胧地笼罩在她身上,忽略她不雅的动作,小姑娘美得像一出梦境。
第27章 你个比安安大八岁的不要脸的老男人!
江森呆呆地看着秋千椅上的人。
光照着她, 皮肤白皙得像月光在她身上洒落了光的碎屑。她头发被做成蓬松的卷,将她的脸衬得不到一个男人巴掌大小。眼睫随着呼吸细微地颤抖,风吹过来, 发丝有一缕黏在了嘴唇上……
如果只是看外貌, 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个苏软口中骄纵到可恶的人。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从来都是至理名言。
江森当然不至于对一个女孩子出手,他哪怕靠武力吃饭,也做不出打女人的事。但要给苏软一个交代是必须的, 她救了他, 还给他提供了藏身之处,这是他欠她的。
环视一周,谢氏的安保系统做得非常完善。只是花园这一块地方就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江森躲摄像头已经成了本能。
为了能安全地养大妹妹, 他必须保证妹妹有独立生活能力之前不被抓进牢里。所以在出手教训人时, 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不会被摄像头留下把柄的习惯。
绕着花园转了一圈, 他寻找到了三个摄像头仅有的盲区。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天赋,江森以十六岁的年纪挤掉一堆人, 成功被罗三爷器重。胆气和运气不可或缺,更多的是天赋异禀。
如果不是法治社会不允许这种灰色产业合法,他大概会成长成一个特殊人物。
江森绕了几圈,成功找到一个用力就能砸破人脑袋的尖锐石头。盯着秋千椅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像一只矫健的黑豹一样身影融入了夜色之中……
……
顾安安猜测自己大概是最近得来的不义之财太多,上天看不过去,亲自出手收拾她。不然怎么能解释这个能称重二百公斤的秋千椅绳子,她一个四十八千克的人躺上去就断了呢?
有一种语言叫做无语凝噎, 睡觉睡到胳膊断掉,她大概是新世纪以来第一人了吧!?
顾安安捂着胳膊一边疼的鬼哭狼嚎一边给自己拨打了120。
医生大概从业这么多年, 没见过嗓门这么精神奕奕的求助者。突然被电话里嘹亮的嗓音刺激得愣了一下,问她:“怎么断的?大概伤情是怎样的?”
“就秋千上睡着,秋千的绳子断掉了。我滚下来,胳膊砸到石头尖尖上,把胳膊给砸断了。”
顾安安一边嘶嘶的喊疼一边口齿清晰地把具体情况详细地说给医护人员听,“怕伤到别的地方,都不敢挪动。现在还躺在地上嫩……”
就,你这不是车祸,起来还是可以起的。不过也算吧……
医护人员:“……那你先别急,报一下地址。”
顾安安刚报了所在位置,这一会儿,谢氏的工作人员听到花园里有动静赶了过来。在确定受伤的是顾安安,赶紧一个电话拨到了谢老爷子那。
老爷子正在跟客人寒暄,电话是打到助理安舒那的。安舒知道谢老爷子有多疼顾安安,赶紧就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说了情况。老爷子急得不行,可在场都是关系亲密的合作伙伴,根本走不开。加上腿脚不方便,急得让安舒打谢谨行的手机。
谢谨行接到安舒的来电还以为老爷子出什么事,与对方说了句‘失陪’就转到角落去听。
安舒言简意赅地将情况与她说明。老爷子还在一边不停地让他去看看。
谢谨行挂了电话,就往一楼花园走去。
这时候花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陆星宇、谢忧君、沈珊等人都在。
顾安安正被陆星宇半抱着扶起来。虽然现场没人吵闹,但都看出来他跟谢忧君僵持上了。陆星宇比谢忧君还大个两岁,但谢忧君这小子半点不怂。
被抱着的顾安安疼得脸色都惨白,额头冷汗一粒粒往外冒。
谢谨行沉着脸走过来。只是几步路,就足够让嗡嗡作响的场子鸦雀无声。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现场,虽然并没有比这群二世祖打多少,但那股冷锐的气场压得人不敢造次。他目光重点在那个断掉的秋千椅上落了落。切口很齐整,是有人故意割坏的。
“酒店负责人呢?”嗓音平缓,声线低沉,“叫过来。”
很快,酒店负责人就带着监控资料满头大汗地赶过来。
刚才发现出事,酒店负责人就立即去调监控了。今天是老爷子的寿宴,来宾都是出身显贵。不管是哪一个出了事,责任都不会小。
心里暗骂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招来的临时工,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负责人还是赶紧掏出平板,将监控放给了谢谨行看。
在等救护车过来的过程中,谢谨行快速查看了监控。
谢氏酒店的监控覆盖面是很全的,一个人工花园从三个角安装了监控。三个监控画面同时播,此时,却只能看到一个穿着谢氏统一的服务人员燕尾服趁着顾安安睡得迷糊,割断了秋千的绳子。还算准了位置,放了一个头尖尖的石头。
拍到了背影,没拍到脸。
如果不是专业干这个事的人,很难将监控避得这么干净。
“得罪人了?”谢谨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