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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期末的演奏考试,你不就做得很好嘛。”卫丛满不在乎,好像这只是一次演奏考试,而不是站在弟子站在国际舞台上的第一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演奏厅的舞台就不是舞台了吗?”卫丛打断了他的话,摆摆手,宣布下课。
  简一鸣尝试过找王曦商量,以往总是事无巨细的王老师给了他一个脑门弹,“自己想。”回头问符盛蓝,符盛蓝也给他一个脑瓜崩,“别偷懒。”
  啊不是,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有默契!
  咸鱼累了,咸鱼想不到。
  第二天他找卫丛:“要不演奏主题就定咸鱼吧?”
  卫丛:“……”
  百毒不侵的卫老师都被他惊到了,作为咸鱼的始祖他都没敢在台上暴露这件事,而简一鸣已经有种要在舞台上躺的感觉。
  卫丛摸摸下巴,“如果你不怕被老王剁成咸鱼段当晚餐的话,其实我也无所谓。”
  最后简一鸣实在想不到,卫丛就让简一鸣把喜欢的音乐家列了出来。
  喜欢的音乐家等于认识的音乐家。
  数量少得都不需要师徒两纠结,在卫丛看来就是万亩田地中种的几棵苗,用上一只手都是礼貌了。
  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李斯特,非要把最后一根手指用上的话,勉强加上舒曼。
  这贫瘠的土地,强盗来了都得先当农民才有东西吃,摇骰子决定都凑不齐六个面。
  最后他们把主题选定在贝多芬身上,原因无他,老贝影响力大,纪念他的、模仿他的、和他有关系的人够多,简一鸣接触过和弹过关于他的作品也多,最起码还有老王摁着他脑袋练的《贝多芬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打底。
  现在坐在比赛后台的简一鸣才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平日的咸鱼,但凡稍微努力一点,他接触过的音乐家也不至于那么少——至少拉赫玛尼诺夫和斯克里亚宾两位俄系作曲家,能把骰子的六个面填满且有余!
  真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轮到简一鸣上台了。
  他站在登台的楼梯之下,理了理衣服,拉了拉领口,深吸一口气,等广播播完他登场的信息之后,缓步走到台上。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没有卫丛来配合,王曦本来想跟着来,被简一鸣送到了今天下午上场、紧张到脚抖的向西向同学那里,自己拎个包就走了。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舞台。
  简一鸣坐到钢琴面前,以《悲怆》奏鸣曲严峻阴森的减七和弦拉开了第二轮演奏的序幕。
  ……
  第二轮第一天早上头三个上台的选手表现都相当一般,第一个上台的选手翻车翻得太厉害,不仅速度忽快忽慢,光凭速度听起来像是原创作品一样,中间还有漏乐段的,他可能弹着弹着就发现自己漏了之后,后面的曲子就像踩了香蕉皮,主打一个叫做惨不忍睹,四十分钟的演奏时间他整整提前了十分钟结束,属于自动出局的类型。
  有了惊险刺-激的第一个示范之后,后面两个上台的选手就属于中规中矩地保守,技术的小毛病有一点,但不多,表达有一点,但也不多。不仅是普通的听众听得昏昏欲睡,就连评委心里都觉得倒霉。
  他们一天要听八到九个选手的演奏,两个赛点三天结束第二轮,之后的四天时间里会把演奏厅留给被淘汰的选手,而评委们则要开始赶自己经手的晋级选手意见,也要给淘汰选手们写评价。
  今天一天早上就有一个明确被淘汰,两个在淘汰线边缘的,如果最后一个表现得也不怎么样,他们这个早上就算是废了。
  今天花赛选手的质量还是不怎么样。
  这也是花赛的老问题了。
  举办历史只有十几年的花赛,在国际比赛中年轻得过分,而更过分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从花赛中出头的演奏家,听众的舆论中已经有“花赛是不是废的”的言论,一旦成规模,花赛就再也没有优秀的选手参加,这个比赛就真的废了。
  虽然今年有路加·刘参加,但他可不能代表花赛,大家一提起他,只能想到美国伊莎贝拉国际钢琴比赛,就是卫丛拿到成年组冠军出道的那个比赛,不过路加参加的是少年组。
  就在评委也在头疼的时候,简一鸣敲下了他第一首曲子的第一个音。
  像梵钟敲在耳边,那一瞬间的气势让人为之一振。
  《悲怆》的引子。
  只有短短十个小节的引子,第一小节的左右手两个和弦弹下去,像冰水浇在了人头顶,阴森的白雾从台上的那台黑白钢琴上蔓延开来,命运的危险仿佛淬着冷光的钩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强而有力的和弦,戏剧性的对比,英雄和命运的碰撞。
  大家好像看到了舞台上的英雄独白,像古希腊的歌剧唱出了不甘命运的《悲怆》。
  刚刚走神没有注意广播的人模模糊糊产生了强烈的后悔——太强了。
  同时他的心里又浮现出一个疑问:这孩子是谁?
  那么强的表现力,没有道理他完全没印象!
  没等他去翻选手介绍的册子,又立刻被曲子拉走了注意力。第一乐章复杂的节奏变化营造出暴风雨来临前的紧张感,让人屏气凝神,精神紧张,根本分不出额外的任何想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被台上的那个人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