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坐进车里,乔美美一直在哭,上官天娇陪她坐在车后座,不断地从抽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我懒得说话,抽着烟耐心等待她哭完开口说话。
抽完一根烟,我把烟屁股扔出车窗外,压着火说:“乔美美,你哭完了没有。如果哭完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说点什么?”
乔美美慢慢止住哭泣,抽噎着说:“我对不起你唐局,我……我好后悔。”
我不耐烦地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些,你心里很清楚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乔美美擦着眼泪和鼻涕,缓缓停止抽噎,肩膀仍然一抖一抖地说:“上次我被省纪委纪委传唤问话,那个叫舒桐的女人要我搜集你的证据指控你,我没答应她,后来你把我从检察院带回来之后,她又带人找过我几次,一次次的威逼利诱我,逼我就范。”
我回想起那一次乔美美从检察院出来后,我把她叫道郑大厨饭店后她反常的表现,那次我和李嘉文都觉得她不正常,可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想起这事我就有点后悔,如果当时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吕子钦也许就不会牺牲了。
我冷冷地说:“威逼利诱?她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
乔美美迟疑着,过了会才说:“他们向我许诺,只要我肯跟他们合作,事成之后就把我调到省国土厅,两年内提拔到副处。”
我冷笑了一声说:“一个副处级干部就可以收买你的良心和人格,看来在他们眼里,你的良心并不怎么值钱。”
乔美美又哭了起来,急忙辩解说:“唐局,虽然他们威逼利诱,可是我并没有同意和他们合作啊。上个礼拜我女儿突然失踪了,然后有人给我打电话,威胁我如果想找回我女儿,就必须跟他们合作,随时向他们提供你的情报,我……我也是没办法,这才违心同意跟他们合作的。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居然派出杀手要暗杀你。”
说到这里,乔美美哽咽得说不下去,她痛苦不堪地摇着头,然后追悔莫及地说:“我真的好后悔,唐局,我没脸见你了,你惩罚我吧。”
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叹了口气说:“一个人为了自己做出任何事我都能理解,我可以原谅你,可是因为你将我的行踪告诉了他们,间接导致吕子钦牺牲在唐方手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斗,而是一笔血债。”
乔美美低下头,愧疚万分地说:“我错了唐局,我这次真的大错特错了。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我差点害死了你,又害死了吕警官,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唐局,无论你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怪你。”
回想起吕子钦,一股悔意和内疚弥漫心头。我也有点动情,眼睛开始湿润,愧疚地说:“现在我惩罚你没有丝毫意义,如果惩罚能换回吕子钦的性命,我宁愿惩罚我自己。吕子钦不仅是一位称职的警官,也是一个好人,可惜他那么年轻就牺牲了……”
话说到这里,我的鼻子一阵酸楚,嗓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停顿片刻,缓了缓嗓子才恢复过来。吕子钦已经被公安厅追认为烈士,追悼会定于后天召开,后天无论如何我要去一趟,亲手给这位无名英雄敬上三炷香。
在我和乔美美对话的过程中,上官天娇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听着我们说话。我忽然想起来,上官天娇也被检察院带到了滨河,对方有没有威逼利诱过她反水呢?
唐达天的第一次攻击首先就是把财政局和我关系比较近的三个女人都分别传唤,他们派了几个流氓冒充反贪局的人去抓王莉的时候,是我和靳伟亲自跟踪将王莉救出来的,没给他们威逼利诱的机会。而上官和乔美美都被关了几天才放出来,他们有充分的时间给这两个女人洗脑。
其实以我对这三个人的认识,上官天娇的权力欲望最强,最有可能反水的人是她,最不可能的是乔美美。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最可能反水的上官到现在没有露出任何迹象,最不可能反水的乔美美却被对方抓住了弱点,作为一个内奸被安放在了我身边。
上官天娇忽然说:“唐局,其实我能理解乔主任,她这样做确实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原谅她。那些人真的太卑鄙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卑鄙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我说:“上官,那次你被带到省检察院,他们有没有唆使你检举我?”
上官天娇迟疑了一会才说:“有,但是被我一口回绝了。”
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上官天娇说:“我不相信他们这些人,从第一次接触,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
我苦笑了一声说:“其实说句老实话,我以前一直以为最有可能被利用的人是你,而不是乔美美。因为你的权力欲最强,最有可能被人利用,可事实却告诉我,我的判断错得有多么离谱。”
上官天娇说:“看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是很想更进一步,可我也有我的原则。”
我点点头说:“嗯,你说得对,希望你的原则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估计差不多余昔也快开完会了,连忙发动车往办事处开去。不久之后,车子到了办事处门口,乔美美和上官天娇从车上下来。
我摇下车窗对乔美美和上官天娇说:“你们两个先进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上官天娇狐疑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好了,你们快进去吧。乔美美,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希望你吸取教训。我答应你,你女儿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乔美美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乔美美和上官天娇进入办事处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心里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和不安,心想一定是师姐打来的。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然是余昔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先笑了两声说:“师姐,开完会了?”
余昔说:“嗯,刚开完,你在哪?”
我说:“在大街上晃荡,一直等着你电话呢。”
余昔笑了两声,说:“是不是啊,你把李红一个丢在家里,就不怕她吃醋呀。”
我说:“哪有那么多醋吃,李红又不是个醋坛子。你说吧,我们去哪见面?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要不我们找个酒吧之类的一起去喝两杯?”
余昔想了想,然后兴奋地说:“我有点饿,好想吃火锅,有好地方推荐吗?”
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女人似乎总和火锅联系在一起,今天李红也想吃火锅,没想到师姐也好这一口。我说:“那好,我给你推荐个好地方,那里的环境非常不错,火锅的味道也相当不错。”
余昔飞快地说:“是不是啊,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快说,在哪里?我自己打车过去跟你会和。”
我说:“你从迎宾馆后门出来,然后打一辆出租车,告诉出租车司机去古玩街附近的宁德小聚,一般出租车司机都知道那个地方。”
余昔说:“好的,我现在马上下楼了,你先去订好位子,在那里等我。”
我说:“好的,我们一会见。”
挂了电话我坐在车里又抽了一根烟,脑子里盘算中一会跟余昔如何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一根烟抽完,我逐渐捋顺了思路,发动车快速往古玩街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