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达天出去后,蒋雨姗闭上眼睛,头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我静静地望着她,心里也五味杂陈。
唐达天说得也许没错,蒋雨姗认为翅膀硬了,可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其实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蒋雨姗渴望过一种正常的家庭生活。现在回想起那天晚上在会所里,她问我男人是不是都把女人看成自己的私人财产,恐怕就是源于对唐达天控制她的极度不满。
站在男人的角度,蒋雨姗这样做属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但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她这么做同样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唐达天如果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早点给她一个很好的归宿,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站起身说:“蒋姐,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蒋雨姗突然睁开眼,眼睛里冒出一股凌厉的光芒,她盯着我说:“我想喝酒。”
我不想继续被人当枪了使了,淡淡地说:“哦。”
蒋雨姗坚决地说:“你陪我,必须陪我醉一场,我们去color,不醉不休。”
我无奈地说:“算了吧,被人看见了不好,唐书记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蒋雨姗眼睛盯着我,轻蔑地说:“你怕他?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有种没种?”
我心虚地说:“不多,有一点。”
蒋雨姗站起来,说:“一点是多少,够不够去陪我醉一场?”
我心里呻吟了一声,心想,尼玛,这个黑锅不背都不行了,可是这与我的本意完全背道而驰啊。我是想勾引这个女人,可没想过明目张胆地抢了唐达天的女人,这事发展到现在,反倒变成了我被这个女人利用。
见我犹豫不决,蒋雨姗火上浇油地说:“你到底敢不敢?不敢去还是不想去?”
我心想,娘希匹,老子豁出去了。我点点头说:“有什么不敢的,我陪你,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蒋雨姗说:“好,有种!就冲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刚准备出门,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李红打来的。李红应该已经到滨河了,看来今晚又注定是个多事之夜了。
我接起电话,说:“你到滨河了吗?”
李红说:“嗯,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你现在哪?”
我想了想说:“我现在外面,有点事走不开,你先去老地方等我。”
李红说:“那好吧,你早点过来啊,别让我久等,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我说:“好,我尽快赶过去。”
此时蒋雨姗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紧身的t恤衫,牛仔裤将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很好的勾勒而出。她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女朋友?”
我点点头说:“嗯,她过来给我送点东西。”
蒋雨姗说:“如果你有事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坐坐就好了。”
我摆摆手说:“没事,说好了不醉不归的,走吧。”
蒋雨姗拉开门,忽然听到唐果喊了一声:“妈。”
我和蒋雨姗回头看到唐果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睁着两只大眼睛沉默不语地望着我们。我想之前蒋雨姗和唐达天的争吵他一定听到了,不管怎么说,唐达天都是他的亲生父亲,父母之间彻底决裂,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蒋雨姗说:“唐果,妈妈和哥哥出去一下,你写完作业可以看会电视。十点钟之前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唐果语气很平静地叮嘱说:“少喝点,早点回来。”
唐果说话的口吻倒好像长辈叮嘱晚辈,这个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能读懂大人的心思。等到他长大了,我们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蒋雨姗说:“好,妈妈出去了。”
唐果忽然又对我说:“哥,送我妈早点回来。”
我说:“好的,你一个人在家要乖一点,不要出去乱跑。”
蒋雨姗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里。路上她始终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我也没吭声,这个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无论蒋雨姗与唐达天是什么样的感情,毕竟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即便他们之间没什么真正的感情,孩子都是一条纽带,将两个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蒋雨姗突然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里还在责怪我刚才利用了你?”
我摇摇头说:“没有,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蒋雨姗好奇地问:“为什么?现在想想,我刚才的作法有点卑鄙,其实你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也许会因此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为美女两肋插刀,我心甘情愿。”
蒋雨姗却没有笑,而是认真地说:“你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我就是别人所说的那种情妇,二奶,而且还有了私生子,这个情妇还不守本分,将孩子的亲生父亲赶了出去。”
我想了想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人之常情。我从不用道德去评价一个人,道德是什么?道德无非是统治阶级愚民的武器。那些整天骂小三的人,男人是因为自己没能力包养小三,女人是认为小三得到了更多的实惠。”
蒋雨姗扭头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她说:“你真这么想?”
我叹了口气,说:“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事实本身就是如此。虽然法律保护的是一夫一妻制,可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遵从的却是丛林法则,丛林法则第一条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强者占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包括财富、美色,等等。这个法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口号喊得多响亮,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法则。女人选择她们眼中最优秀的男人,遵从的也是这个法则。唐书记老了,该退役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就该退回来,他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舍不得放弃,失去的只会更多。”
蒋雨姗也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前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唐达天说得对,没有他我不可能有今天,可是十几年了,我受够了。”
我说:“这是你们的事,我不做评价。”
蒋雨姗说:“可是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也想了很久,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如果说要报答他对我的恩惠,我已经报答过了,这样无休无止的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沉思片刻,说:“对不对暂且不论,你可能要为这个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只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蒋雨姗冷笑了一声:“你是说因此可能产生的财富损失,还是疯狂的报复?”
我说:“两者都有吧,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即便唐书记境界高,看在唐果的份上不报复你,别的人也会趁机踩你几脚。墙倒众人推,当年把你捧起来那些人可能也把你踩下去,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蒋雨姗说:“如果怕我就不会下这个决心。”
我说:“既然不怕失去,哪还有什么可怕的。为了报恩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那是影视剧里的傻逼说法,一个人如果给了别人点好处,就要别人用一生去报答,那他所谓的恩义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蒋雨姗吸了一下鼻子,路边的霓虹灯闪过,我扭头发现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珠滑悄然滑落。
她哭了,我的鼻子也有点酸楚。不难想象,此刻的蒋雨姗心中承受着怎样的痛楚。我开始庆幸,如果我不能给李红一个名分,她一辈子扮演与蒋雨姗相同的角色,内心需要承受多大的酸楚,也许早晚有一天,我会沦落到与唐达天一样的境地,被人扫地出门。
车子突然靠路边停下,蒋雨姗忽然转过身,眼睛望着我,她咬了咬嘴唇,说:“我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我紧张地问:“干,干什么?”
蒋雨姗说:“哭一会儿。”
我点点头说:“可以,只要你不咬我就行。”
蒋雨姗猛地抱住我的头,趴在我的肩膀上失声痛哭,眼泪潮涌而出,很快将我的肩膀打湿了一大片。